想起这事,绕是李扶摇自己都觉得有些好笑,自己这么个才堪堪二十出头的年轻人,就这么成了一方宗门的客卿,二把手,还要主持收徒仪式。收藏本站
虽说这小邑楼现如今只是江湖门派,但不管是谁都明白,往后如何,其实很不好说,现在剑山已经封山,天底下好像也就是这一处能教人练剑了。
这个练剑,练的自然是山上剑。
李扶摇前些日子还在北海的时候,听闻有许多修士南下大余去那座剑山,想来一定会失望而归,除去少数有机缘的几个修士能遇见还在山河里游历的剑士,机缘巧合下也有几个人能真正走上这条路。
只是人数不会太多就是了。
鱼凫站在一旁,乖巧的说道“公子毕竟拿着那柄十九,在山上还是应该有些威信才是,不然之后等他们都走上修行之路之后,公子怕是要不被人待见。”
李扶摇原本正在翻看着刚拿过来的剑谱,听着鱼凫这些话,有些笑意,“我在山上待不了多久,担忧这些做什么?”
李扶摇这么想,在一旁收拾杂物的青泥却是难得反驳道“公子既然是小邑楼的客卿,自然有威严,就算是哪一天离开了,也是客卿,怎么能不在乎。”
李扶摇合上书,正想开口说话,竹楼外面便来了人,是柳宁。
柳宁的来意和之前鱼凫说的相差无几,便是说小邑楼的收徒仪式需要李扶摇主持,只是这并非是他们这些人的意思,而是朝风尘亲口所言。
若是其他人开口,李扶摇大约也就回绝了,可既然是朝风尘开口,李扶摇万万没有回绝的道理,因此很快他便答应下来。
柳宁说道“掌门说了,这次挑选弟子由您做主,若是一个都不愿意收,便都遣下山去,要是都看得上眼,都可以收入门下。”
李扶摇扯了扯嘴角,他没有想过要收弟子,之前看人是否能够踏上修行剑道倒是会,只是教人练剑,便没有半点兴趣。
他看向柳宁,想了想,便说道“到时候你和叶舟主持大体事情,我会出面的。”
柳宁点点头,在朝风尘把所有甘河山上的武夫们都看了一遍之后,选了二十多人传下剑经,这二十多人里,除了原本辈分便高一些的老人之外,这一辈弟子,便是柳宁进展最快,如果要算上叶舟的话。
便是他们二人。
自然极有威望。
让他们来主持这次的收徒仪式,想来不会有什么问题。
说完这些,李扶摇也不愿意再多说,让柳宁离开之后便又拿起那本剑谱。
鱼凫小心的拨弄着火炉,偶尔加点木炭,她这些日子看着李扶摇,发现公子除了每日养剑几个时辰之外其余的时间都不曾练剑,就连打坐都没有。
让她很是吃惊,她一直在想,修行到了公子这个地步,便要如此?
只是碍于某些原因,她也没有开口发问。
青泥却是不一样,在柳宁走了之后,便一直在念叨到时候要穿些什么,怎样出场才显得大气,到时候要说一番怎样的言语才好。
李扶摇有些无奈。
抬头看了看外面,发现雪已经停了,鱼凫说起山下有家酒楼,每逢冬日便有一道名菜,极为可口。
叫做白煮豆腐。
李扶摇这些时日吃了许多鱼凫所做的家乡菜,便越发喜欢上辣椒了。
听到这道菜叫做白煮豆腐,便想到的是寡淡无味,李扶摇有些奇怪鱼凫也喜欢这种菜,“豆腐有什么好吃的?”
鱼凫摇摇头,轻声说道“豆腐当然一般啊,可是那家酒楼有自制的油辣椒,吃起来味道自然不一样。”
李扶摇放下了书,没有过多考虑,只说了一个走字。
然后李扶摇就要去把剑匣背在背上,鱼凫皱眉,青泥更是直接抢了过去,“公子是什么身份,怎么要亲自背着,这种事情,奴婢替公子抱着就好了。”
李扶摇一怔,想了想好像背着剑匣也不太妥,于是便只拿了青丝,悬在了腰间,没让她们抱着。
走出竹楼,李扶摇想着要不要知会风吕一声,转念一想,这家伙这些时日老是往那处温泉泡,早不见了踪影,说也没啥好说的。
也就作罢。
李扶摇是小邑楼的客卿,自然身份极为尊贵,要下山并不用通报,他也不担心朝风尘的安危,毕竟他还能派柳宁来传话,便是说明他闭关并不是什么大事,既然不是大事,山上也没有人能伤得了他。
一位太清境的剑士,要想让小邑楼鸡犬不留,没有任何难度。
收取弟子的仪式还有些时日,即便是没能赶回来,也就是让他们等着便是,小邑楼是北海江湖第一剑派,自然有这份底气。
李扶摇下山,带着鱼凫和青泥,两个丫鬟,一个已经走上了修行之路,虽然连第一境都没有走入,但仍旧不是普通人了,另外一位练剑,练了数月,有李扶摇教导了这么久,也不是一般江湖武夫了。
山道上有积雪,但对于他们三人来说,不算难行。
下山之时,李扶摇原本想着就穿一身青衫便可,可看到身旁的两个丫鬟裹得像一个粽子,才想了想,为了不扎眼,在外面套上了一件厚袍子。
李扶摇这一年来又长了一些,因此穿得即便是有这么厚都不显臃肿,让人一眼看去便知道不是普通百姓。
下山途中,李扶摇一行三人便已经碰到了零星一些的登山者,大多都是少年,有些有长辈陪同。
李扶摇想着这便该是上山拜师的人们了。
他们看着悬剑下山的李扶摇,大多都想着这肯定是早先去山上的富家公子,只是上山拜师还带着丫鬟,肯定是被山上的前辈们呵斥一番,便遣下了山。因此大多都是一脸讥笑。
李扶摇全然不作理会。
缓行下山,看到一个衣衫褴褛的少年。
那少年眼见李扶摇走来,也没有躬身,只是生硬的让开了路子。
李扶摇与他擦肩而过时站立了片刻,问道“上山练剑,为了什么?”
那少年沉默了片刻,终究是没有回避这个问题,“练剑报仇。”
李扶摇哦了一声,便继续缓行下山。
让还有很多话想说的少年一脸茫然。
按着那些故事里记载的那般,李扶摇即便不是山上的高手也会是富家公子,要么该让他上山去练剑,然后悉心教导,终有一日成就一代绝世剑客,要么便该静静听完他说的故事,然后留下金银。
可不管是前者还是后者,都是书上的故事。
李扶摇不是,李扶摇以前还说书,现在只练剑。
况且他现在急着下山去吃白煮豆腐。
青泥在身后小心翼翼的问道“公子,见他这么可怜,不帮帮他吗?”
李扶摇笑道“他要是能练剑,以后就是小邑楼的弟子,有朝先生看着,仇家敢拿他怎样,等到他练剑大成,杀仇家也简单,他要是不成,难不成我还要帮他报仇?”
“自己的仇自己报,没有比这个更大的道理了。”
李扶摇这番话说的很直接,但没有错。
青泥虽然觉得这番话有些别扭,但也没有因此对李扶摇生出愤懑之心。
……
……
下山只是为了在寒冬时节吃上一盘热气腾腾的白煮豆腐,可是当李扶摇知晓那家酒楼已经客满的时候也只能无奈一笑。
李扶摇倒是无所谓,没有位置那便等。
只是酒楼客满,他们只能在街道旁的卖烤红薯摊子里等。
好在并无风雪,而且烤红薯的炉子很暖和
鱼凫去和那微微发福的酒楼掌柜的不知道说了些什么,再回来的是脸色还算是不错。
李扶摇坐在火炉子旁边,和鱼凫还有青泥剥着红薯皮。
卖红薯的是个老人,性子温和,没有什么生意,也不恼,见着李扶摇腰间有柄剑,也不觉得害怕,就坐在李扶摇旁边,拿出一壶酒,搁在炉子上,很快便有酒喝。
不过看样子是没有要给李扶摇喝的打算。
李扶摇看了很久,最后忍不住让鱼凫去对面酒楼买了一壶酒。
鱼凫这才知道,原来公子是要喝酒的。
酒带回来,李扶摇把酒放在炉子上温着。
等到李扶摇的红薯吃的差不多了的时候,酒也能喝了。
李扶摇想了想,好像上次喝酒还是在仙岩书院里,和宁映雪对饮。
一口酒入喉,李扶摇脸上满是满足。
老人讥讽道“本来就极其爱酒,非要憋着,何苦来哉?”
李扶摇转过头看着这个老人,笑着问道“那您老为何非要卖红薯呢,反正怎么都活得下去的。”
老人瞥了他一眼,“自食其力,自力更生。道理就是这样,难不成你还不讲?”
李扶摇笑着点头,“理当如此。”
老人忽然来了兴趣,“我看你就是个喜欢讲道理的人,要不咱们讲讲道理?”
李扶摇苦笑道“可是我现如今只想吃上一口白煮豆腐。”
这句话让老人勃然大怒,“朽木不可雕也!”
鱼凫只觉得这老人好没有道理,便有些生气,青泥则是注意到,在老人说这句话的时候,李扶摇已经按住了剑柄。
风雪再临人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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