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云压得更沉,细小的水滴落在他的额头上,一会儿一点一会儿一点,弄得他脑袋顶上发痒,青胡渣骂了一句娘,趁着浪头稍微小了一些,抹了一把又挠了挠。
忽然他闻见了一股甜腥味,伸出手一看,半个手掌都红了。青胡渣愣了愣,连忙摸了摸自己的脑袋,以为哪里受伤了,但什么感觉都没有,一点也不痛。
此时一颗猩红的水滴正好落在他摊开的掌心里,不是雨水。
青胡渣下意识顺着那方向往上望去。
高高的桅杆尽头有什么东西在晃动,他虚着眼睛,定睛看了许久,天色太暗,只见到了一只红麻袋挂在顶上,随着浪头不断地撞击在桅杆上。
每撞一次,就会洒下红色的雨滴。
·
郁燃是被一个大浪晃醒的,他窝在暖洋洋的被窝里,半眯着眼睛,迷迷糊糊好一会儿,耳边忽然传来低沉的笑。
两人的鼻尖距离不到一寸,燕时澈幽黑的眼眸含着几分轻佻,已经清醒了好久,从很早开始就一直盯着郁燃,看他耷拉着漂亮的狐狸眼,一脸没睡醒的困。
郁燃这时候才意识到自己竟然一整晚都贴在燕时澈怀里,男人的手臂还搭在他的肩膀上,在船身颠簸的时候将他裹着被子一起拘在床上,所以昨晚才睡得格外舒服。
“早。”
“……嗯。”
甜滋滋的薄荷糖送进嘴里,男人起身换上外套,郁燃又在床上缓了好一会儿,让晕乎乎的脑袋慢慢苏醒。
他原本很讨厌和别人有身体接触,就连平时出行都避免挤地铁公交车,但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他对燕时澈的触碰没有以前那么敏感,偶尔甚至会习以为常。
青年捧着脸搓了一把,觉得自己这样似乎很不妙。
咚咚咚。
门被敲响,燕时澈打开,是影。
影严肃道:“杨福水死了。”
郁燃和燕时澈对视一眼,换上衣服一起赶到了现场。
现在船上是影和杨观岳说了算,他们把其他人赶回了舱房,甲板上只剩下五人。
这时候风浪比之前小了一些,船首的桅杆下,躺着半截尸体。
杨福水身体被腰斩,现在躺在地上的是他的上半身,白色的睡袍全浸满了鲜血,滴答滴答往下淌,蓄积了一窝。
他整个上半身都被睡袍包裹起来,腰间绑了一根绳子,远远望去就像一只又短又矮的红色麻布口袋。
影带着手套,将睡袍拆开,杨福水的脸露了出来,眼皮被人割掉,眼窝血淋淋的,眼球被掏空了,分别插着两只蝴蝶翅膀,顺着空隙看过去,能够瞥见脑袋里白色的脑花。
郁燃厌恶地挪开了视线,还好晨间吃了一块薄荷糖,不然昨天的晚饭都要被恶心得吐光。
尸体的惨状太掉san值,等人都看了一眼了解了情况,影又掀开血睡袍盖住了杨福水的脸。
“剩下的一半呢?”郁燃问。
影道:“在船尾的桅杆上面,后头没有梯子,浪太大也上不去,估计情况也和这个差不多。”
郁燃点了点头,“第四句歌词也对上了,杨福水确实被人挂着荡了一晚上的秋千。”
青年的黑色幽默没有让所有人心头好受,反而更加难堪,在寒风中搓着手,陷入了深思。
鲁双双发着抖问:“锈迹斑驳的铁船舷,落一夜长眠到浪头边……这一句呢?这是什么意思?”
“显而易见。”郁燃敲了敲一旁的桅杆,海风呼啸而过,吹僵了所有人的表情,“船翻人死。”
影一针见血:“这句针对的是谁?”
“我们所有人。”冷冷的声音像最后的宣判,洒进了汹涌的浪花之中,青年侧过头避到燕时澈身后,让他廉价的保镖先生替他挡了大半海水。
他叹了一口气,“这才是凶手想要的结局,所有的施暴者、落井下石者、嬉笑者、旁观者、无能为力者……都是导致柔羽死亡的元凶,他们——我们,都活该去死。”
今天是剧本最后一天,所有的剧情线必须走完,他们也必须要在这个限制内找出凶手。
比赛剧本不像平时的剧本,不会有仁慈的机会给他们猜测凶手的机会,一旦猜测失败,剧情就会重置。
运气好的话,他们可以一次一次反复猜测,直到推出真正的凶手,运气不好的话,当剧情走到翻船海难的时刻,他们就可能会全部丧命。
“凶手,是谁?”沉默许久的杨观岳终于开口,锐利的目光死死地钉在郁燃脸上,“只有你,只有你和柔羽有直接的关系,也只有你有最大的作案动机。”
“不是他。”影摇头,“他们昨晚没有出过舱。”
杨观岳顿了顿,眼神古怪地瞟了影一眼,“影神,你不会包庇他们吧……”
【众所周知,影神虽然平时举动邪性行踪不定,但他妈的是我见过唯一不会主动算计人的前十了!】
【姓杨的从最开始就一直把嫌疑往燃神身上引,只要有人反驳他,他就恼羞成怒:)】
【也别这么说,要是我也怀疑郁燃,他确实作案动机最大,而且不是在他房间里发现了蝶蛹吗,这么明显的证据】
【对啊,昨天那个NPC替他去死就很诡异了啊,会不会是用了什么特殊道具】
【不是,你们是不是没搞清楚啊,影神为什么要包庇郁燃,这对他根本没什么意义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