郁燃用纸巾擦了擦嘴角,迎着一群人意味不明的目光,锐利地与魏智昂对视。
魏智昂仿佛没有察觉到气氛的僵硬,“当初知道你喜欢男生我可吃惊了好长时间啊,怪不得高中那么多女孩追你,你都置之不理。”
燕时澈抿着嘴眉角微微挑起,视线落在青年冷冷瘫着的脸蛋上。
郁燃顿了顿,这才想起缘由,高中时确实有那么几个女生追过他,而他一心学习不为所动,又不想伤害女生的自尊心,随口编造了一句自己对女生不感兴趣,没想到被这傻逼听见了。
在场气氛逐渐僵硬,是个人都看出了郁燃没有当众出柜的雅兴。
有人磕磕巴巴打圆场,“哎,这不好吧,学委都没说……”
郁燃摇了摇头,勾起唇瞥了一眼魏智昂,“你这么关心我,难不成也对我有意思。”
魏智昂没想到郁燃这么坦然,愣了愣,笑呵呵地摆手,“哎,我还是对我老婆一心一意。”
他身边的樊茹露出了个勉强的微笑,眼神却始终没有落到自己的男朋友身上。
燕时澈似笑非笑地瞟了魏智昂一眼,往嘴里送了一块鱼肉。对面的男人忽然背后一凉,不自觉得打了个寒战,他抬起头,什么都没发现。
不过很快魏智昂又开始吹嘘自己最近创业开了一家新兴投资公司,将全球形势都圈成了一锅自家的粥,侃侃而谈画着大饼,众人一顿彩虹屁,热闹的气氛化解了刚才的尴尬。
酒过三巡,魏智昂就像忘记了刚才发生的事情,转头对着郁燃笑起来:“学委,你的演艺梦怎么样了,最近有什么新作品吗?”
之前几年郁燃的成绩始终压着他打,高三时放弃了保送名额,说自己不需要这玩意儿,凭借省状元成绩考进了电影学院,成为了一中一代传奇。
魏智昂始终在郁燃后面一名,郁燃放弃保送后,名额才落到他头上,所以他一直如鲠在喉,觉得这名额是对方不屑的施舍,一直嫉恨郁燃。
直到现在他在全国一流学府混出了点名堂,而郁燃自从进了电影学院就没有了消息,微博连名字都搜不出来,想必是碰壁了,他正好借此机会嘲讽一下对方。
郁燃细嚼慢咽完一块糖醋排骨,对上魏智昂殷切的目光,缓缓道:“唔,不怎么样。”
魏智昂拍手,眼里全是戏谑的光:“学委,别谦虚嘛,天赋都是一脉相承,你妈妈当初多火,简直陪伴我们童年长大,每年暑假都放的那个——叫什么来着……”
“啊!对!《翩翩蝶舞》!——可惜后面就不拍了。”
郁燃哒地一声放下了筷子,眸里瞬间结了一层寒冰。
四周一片寂静,在座大部分人都是同级学生,多少知道一点郁燃家里的情况。
“你别说了啊……”有人皱眉,想要制止魏智昂。
燕时澈敏锐地察觉到郁燃情绪忽变,就算平时青年也挂着一副被欠了十万八万的冷脸,但从没像现在这样,浑身的刺都竖起来了,眼神凌厉得说是要杀人也不为过。
魏智昂似乎意识到自己失言,夸张地举起手,“抱歉抱歉,是我的错,我忘了……”
“脑子不好可以去挂个精神科。”郁燃唇角挑起,眼里却不带一丝笑意,对方不想好好吃这顿饭,他也就没有给面子的必要了。
青年起身,指节叩了叩桌面,“燕时澈,走了。”
魏智昂坐在椅子上半晌,酒意冲天,在外受人吹捧惯了,没想到又跌落年少噩梦,脸色一下子憋得通红,骂道:“你狂什么狂,丧家之犬还在我面前吠,你多清高啊,保送机会都他妈施舍给我,你看看你现在多惨,老子比你有钱,比你牛逼!我他妈至少回家有人等着——”
他根本来不及说完一句话,整个人就如破抹布口袋飞了出去,座椅咚地落在地毯上,发出沉闷的动静。
魏智昂被燕时澈拽着衣领抵在了墙上。
男人眼眸比光也照不进去的深渊还阴沉,仿若嗜血的野兽呲着满嘴毒液的獠牙,他手臂肌肉紧绷,拎鸡仔般攥着对方喷满了刺鼻古龙香的领口。
人类本能的求生欲作祟,魏智昂难以自控地抖若筛糠,呼吸一下子噎在喉头,只觉得要是自己动一下,就真的可能被拧掉脖子。
他瞬间瘫软在地,全场寂静,空气落针可闻。
“燕时澈。”郁燃打破沉默,“走了。”
于是所有人都看见方才的猛兽像忽然被人栓住了脖子,凌冽的气场收回到最初默默无闻的状态。
燕时澈拾起桌上的纸巾,厌恶地擦了擦手,跟在郁燃身后走出了包厢。
郁燃坐在副驾驶,掏出手机转给一个同学五千块钱,说自己AA,帮忙付一下,然后就靠在车座上,陷入了沉默。
燕时澈从后视镜里看了郁燃几次,没有开口。
青年静静地盯着远处被车轮吞噬的道路,半晌,声音低哑:“我妈是入戏自杀的,有一场戏,情绪不到位ng了好几次,最后一次,道具刀被她自己换成了真刀,插进了喉咙……她那时候心理状态一直不太好,我没有察觉到……”
他说完这句话就闭上了眼,耳边的嘶吼和混乱重现,女人抓着他的手,发出尖锐的警告——
不要去找!不要接受任何邀请!
天光穿过他的眼皮透出一片血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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