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晚上，余寒雪跟梅姐在客房歇下。
    袁博带着林建桥在附近宾馆订了房间，给了定金，安顿他住下。
    肖淡名累极了，一直没醒，柳青青不敢喊醒他，让他继续睡着。
    “阿博回来了？”柳青青走出来，见袁博抱着儿子在院子里散步，微笑问：“小精还没睡呀？”
    袁博扭过头，笑答：“妈，我刚回来。这小子还精神得很，肖颖说一会儿喝了奶再哄他睡，免得晚上还要喊醒我们。”
    柳青青忍不住提议：“要不，今晚还是我看着小精吧。”
    自肖颖回来后，她就坚持晚上自己带儿子睡。母子连心，小精很喜欢妈妈陪在身边，睡得也很沉。
    不过，女婿已经回来了，柳青青便想着抱小外孙过去，晚上帮忙看顾，让小两口能多一些时间和空间温存。
    袁博摇头：“不了，今晚还是睡我们这边。肖颖不让我把小摇篮送过去，说爸需要好好休息，过两天再让你们看顾。”
    “那好吧。”柳青青知晓他们夫妻是体贴老人家，从善如流应下来。
    这时，肖颖捧着奶瓶出来。
    “儿子！你的粮食来了！”
    小家伙一下子兴奋极了，连忙挥舞双手，笑出一朵花来。
    众人都禁不住跟着笑开了。
    肖颖接过小家伙，坐在台阶上喂着。
    “妈，夜深了，您今天也够累的，早些去歇息吧。”
    柳青青也一并坐下来，微笑：“今天屋里屋外都是阿梅打扫，厨房的活儿也是她干。小精都是你在带。我哪里会累！”
    肖颖挑了挑眉，问：“妈，我爸没说什么吧？”
    “说什么？”柳青青狐疑问。
    肖颖恍然“哦”一声，摇头：“那应该没事吧。”
    柳青青嗔怪瞪了瞪她，“你究竟在说些什么？话不好好说！像什么样！”
    肖颖吐了吐舌头，嘻嘻笑了。
    “没事，我只是担心我爸又带回什么坏消息。”
    柳青青睨她一下，问：“你的？”
    肖颖转了转眼睛，老实交代：“前一阵子我把剩下的老字号都给一并买下了。几个堂兄弟对我又气又无奈，开了一个略高于市场的价格。我没拒绝，一口没还价给买下了。”
    “啊？”柳青青惊呼：“你没那么多店做啥？你那么多生意不做，去跟自家亲人抢店？”
    肖颖连忙解释：“不是！自从年头我接管新店，重新换店址，又换了新的经营模式，他们的生意很快比不得我这边，客人渐渐减少，生意一落千丈。他们很生气，甚至找了老刘叔过去。我直接告诉他们，如果怕竞争不过我，那就学着我的方式来。可他们做不到，说我这样子会惯坏一众员工，也舍不得分掉利润。做生意就这样，越想赚更多的钱，就越不可能赚多。这两三个月生意更差了，一直都是亏空状态。我干脆让老刘叔一并将店盘过来。”
    “你——”柳青青直觉有些头晕：“我就猜到会这样。一旦有竞争，肯定有人输有人赢。输的人肯定不服气，赢的人暗自得意。我早就让你别去那边逞英雄，钱赚多赚少无所谓，可别得罪了自家人，破坏了自家亲人关系。瞧！被我说中了吧？！你——你啊！”
    肖颖耸耸肩：“我不跟他们竞争，自然会有其他人跟他们竞争。别人挫他们的时候，绝对不可能跟我一样手下留情。他们可以不卖给我，卖给其他人，问题是没人愿意接手。我愿意比市场价高的价格买下，别人肯吗？我让老刘叔将这几句带给他们，至于他们最终会怎么想，怎么气我，我无所谓的。”
    柳青青皱眉问：“你——你搞那么多店做什么？你说你两个盐厂还不够你折腾，你偏偏还要去帝都蹚浑水做什么？！“
    “赚钱呀！”肖颖拍着儿子的胖嘟嘟大腿，道：“我已经在帝都那边申请了老字号的商标，等批准下来后，以后老字号就属于我——我们肖家。老铺统一叫肖家杂货铺，我重新想了一个名字，让老刘叔一并去申请。以前我提醒过小叔公，说现在咱们国家有商标法，咱们得按法律法规来进行操作，才能保住我们肖家的老铺和老字号。小叔公当时已经病重，顾不了那么多，听过以后也就忘了。不过没关系，现在商人的商标意识还不够齐全，咱们赶紧把肖公馆的老字号都申请下来，以后就只属于咱们家了。”
    柳青青听不怎么明白，不过她向来是知法守法的人，听女儿这么说，心里头冷静了许多。
    “你的意思是——你把老字号都买下，是为了给他们弄一个国家法律认可的‘老字号’，然后不管以后发生什么，老字号都仍属于肖家？”
    “额……属于我的公司。”肖颖解释：“我是肖家人，属于我的，也就属于肖公馆。”
    柳青青没好气瞪她。
    肖颖反问：“难道我不是肖公馆的人？我姓‘肖’哎！帝都的人只要知道老字号没改名换姓，仍在肖家人手里，肖公馆的最后一张脸皮就还保得住！”
    柳青青一时无言以对。
    肖颖继续道：“如果不是我，老字号卖掉，老铺卖掉，就连肖公馆也卖掉一部分。这样的话传出去，那得是多么难听啊！现在东西仍在我们肖家人手中，人家顶多认为是我们肖家人内部的财产转移，不会认为肖公馆要倒下去。您说对吗？”
    柳青青嘴角嚅动两下，仍找不到话来反驳。
    肖颖撇撇嘴：“妈，在未来几年，市场经济就会开始活跃起来。即便他们不卖给我，以后一定会有其他人来打败他们，取代他们。与其将肖公馆的产业都让别人给蹭了去，还不如让自家人护住。您说对吧？”
    “……那……那是自然。”柳青青不得不承认这一点，支吾：“只是，怎么偏偏是你呀！咱们大房本来已经远离帝都，你却偏偏转了回去，还搅得满城风雨的……这不是让你爸和我为难吗？”
    肖颖无奈摇头：“自从小叔公死后，肖家的财产一一分下去。再雄厚的资产，也经不起那么多人来分羹，一分再分，手头上能有多少？如果二房三房有人有能力去承接这件事，我也犯不着冒着头。关键是没人啊！”
    柳青青再度沉默了。
    肖颖继续反问：“我是不是争强好胜的人，妈您该是最清楚的。我不想老祖宗传下来的基业四分五散，最终各个败落消亡，趁这个机会汇总凑起来，好歹留住一点儿最后的体面。我这么做，难道错了吗？”
    “好了好了。”袁博听不下去了，低声：“妈知道你的一片苦心和贪心了，没必要总来反驳她。”
    肖颖委屈嘟嘴，睨了他一眼。
    袁博再次败阵下来，乖乖闭上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