龚仲鑫眸光呆滞看着窗外，一时不知该怎么回答。
    ——弟啊，你在不？没断线吧？没吧？听到我的话没？
    龚仲鑫恍然回神，支吾：“……还行吧。她说喜欢我，我觉得她还凑合……也就那样了。”
    ——你咋能这么说呀？你如果不是真心喜欢人家姑娘，就不能答应。婚姻可不是儿戏。每天柴米油盐的，日子一长都是艰苦，再美好的感情都能变得淡如水，如果没当初的美好爱意撑着，牢记家庭责任感，随时都可能崩溃分开。
    龚仲鑫迷糊“哦”一声，没什么大反应。
    ——弟啊，你究竟听到没？哥是过来人，哥必须劝你一声呐。你都三十岁了，不是三岁小孩，该明白婚姻不是儿戏。我知道……你是放不下国外的那个姑娘，这么多年你一直郁郁寡欢，除了才能得不到重用外，那姑娘也是你的心结。
    龚仲鑫垂下眼眸，不知想到了什么。
    “哥，都过去了……别说了。”
    ——以前你不让我说，我自然不会说。可眼下情况不一样嘛！你突然找人说要结婚，对方还是一个好姑娘，我就必须问清楚，确定你是不是已经从以前那段感情中走出来。你既然要娶人家姑娘，就得为人家姑娘负责。
    龚仲鑫略有些不耐烦，闷声：“知道了。”
    ——你这语气摆明就是在说你不知道！我比你大十来岁，你小时候是我帮忙带大的。爸妈去世后，我又当哥又当爸妈，我难不成会不了解你的秉性？
    龚仲鑫烦躁撸了一把头发，咕哝：“我……我也不知道。哥，反正燕子看着还算顺眼，也不会被我骂走。我这么说，你应该懂了吧？”
    ——真的？看来，这姑娘是真的死心塌地对你好，不然哪里受得住你那张臭嘴巴！之前你嫂子和我的同事前前后后给你张罗了十几个好姑娘，就没一个能受得住你张臭嘴！
    龚仲鑫撇撇嘴：“我天生就这样子，你又不是不知道！”
    ——我当然知道！你小子打小就藏着一条反筋在骨子里，不过你小时候也没这么严重，越大越混，年纪越大，嘴巴越臭！话说回来，人家姑娘真的对你好，你就必须也对人家好，别辜负人家，懂不？
    龚仲鑫无奈低低“哦”一声，道：“我尽量。”
    ——不是尽量，是要尽心尽力！你和她都要订婚了，你却还一个电话不往家里打，最终还是人家姑娘主动找了你嫂子。你瞧瞧你这作风，如果换成是其他姑娘，你早就被甩掉了！幸好你嫂子聪明，懂得叮嘱你跟我再商量商量。先这么说定了，等学校放假了，我就坐车去惠城找你。不远了，也就这几天的事。
    “别啊！”龚仲鑫忙道：“这外头不是风就是雪，你大老远跑来做什么？不都说了吗？订婚简单些，吃几颗糖果了事。等过年我回去，我领着她一块儿回，到时再商量一个结婚的日子就行，犯不着那么麻烦。”
    ——你小子！这是什么话呀？婚姻大事是人生大事，咋能说成麻烦？
    龚仲鑫烦躁道：“她爱咋地就咋地，让她去安排。我压根没心思弄什么订婚和结婚，如果整那么麻烦，那我干脆不结算了！”
    ——你小子是打定主意要气死我，是不是？！你既然同意人家订婚结婚，就必须一心一意待人家，好好跟人家过日子，不然我宁愿你打一辈子光棍，也不想你耽误人家好姑娘！
    龚仲鑫最怕自家大哥生气，缩了缩脑袋。
    “……哥，我知道了。主要是最近天气太差，我这边也实在忙得抽不开身。她家里人貌似都不是那种难说话的，都同意订婚简单些。既然这样，就不如等过年我带她回去了再来商量。反正离过年也就一个月多几天，不差这么一小段时间，对吧？”
    ——罢了，既然这样，那你好好工作，记得过年一定要带燕子回帝都。对方家长不讲究，那再好不过。等你们要结婚了，我和你嫂子一定提前去拜访亲家和亲家母，好好给他们赔礼。亲家他们越是这样，你就越该孝顺恭敬他们，懂不？听你嫂子说，她的家人也都是有单位正经工作的人，几个儿子就她一个小女儿。不用想，她应该是集万千宠爱于一身的姑娘家。你呀，得好好待人家，别让燕子受委屈，懂不？
    龚仲鑫答：“懂了懂了。”
    ——既然答应我了，就得好好做到。弟啊，一晃你都三十岁了，要不是你脸皮一向白滑，指不定都要长皱纹了。你现在才结婚成亲，都已经有些迟了。今年喜事连连，你工作有着落，机械也卖出去了，给我们买了房子，自己也要订婚结婚……今年拜祭爹娘的时候，我总算能跟他们说上几个好消息。
    龚仲鑫的眼睛微微红了，低声：“放心，会越来越好的。”
    ——对，会的会的。那个……好好待人家燕子，订婚那天记得挂个电话回来，好让我和你大嫂欢喜欢喜。买车票哪天回来，也给我们说一声，我们也好去火车站接你们。
    龚仲鑫心不在焉应几声，道别挂上话筒。
    他的手长年累月摸机油，一直都是黑乎乎的，早些时候没洗干净，留了几个黑手印在话筒上，看着有些赫然般的尴尬。
    他瞥了一眼，没去搭理，也懒得搭理。
    所以，这件事算是说定了？
    家里都说了，她的家里她自个去说，然后就这么定下了？
    原来，结婚其实可以这么简单。
    为什么以前……以前他跟她怎么就那么难？
    怎么就可以那么难？！为什么？
    现在天涯海角各一方，他故意不知道她的消息，也知道不了。
    那她呢？
    她找过自己吗？
    有没有想过要回来？
    ……
    “龚师傅！龚师傅！”门外传来刘三冰的喊话：“吃饭了！天凉——饭要趁热吃哟！”
    龚仲鑫恍然回神，站起身懒洋洋推开门。
    “叫啥？叫魂啊？我就在大厨房隔壁，早就闻到饭菜香了。”
    刘三冰呵呵笑了，指着大厨房内侧解释：“外头刮风下雨雪，大伙儿都在里面轮流吃。小鹿让我来问问你，要不要端回宿舍吃，这样能暖和些。”
    “犯不着！”龚仲鑫哼道：“我跟大伙儿一块儿吃就行。今晚吃啥？我还要加一碗羊肉汤面，弄多点儿麻椒和辣椒。”
    “有有有！”刘三冰解释：“早些时候吴波带了一大堆海货来，今晚的羊汤里终于又有海带了。”
    “那还差不多！”龚仲鑫转身进了大厨房。
    “你先去吃。”刘三冰道：“老川在仓库门口编麻袋，我去喊他来吃。这鬼天气贼冷，北风呼啸不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