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颖不敢置信眨巴眼睛，低问：“不肯？老父亲得动手术，他都不肯去看？”
    “唉……”李大锤眼睛红红的，嗫嚅低声：“他……他说一堆不是人话的话……俺说不出口！”
    袁博冷沉着脸，解释：“谭小风说了一大堆，搞得好像理直气壮似的，说来说去无非就是两个老人不给他们带孩子，所以他没必要搭理老人家。还说什么老人家没事的时候，退休工资自个收了，现在病倒了就要找儿子掏钱，退休工资多半是被如花姐给贪了去，不然咋会没钱看病动手术。李哥气不过，说不过他，劝了大半天，还解释了大半天，那家伙油盐不进，就只会瞎蹦跶胡乱嚷嚷，怎么也不肯下山。我们只好原路返回。”
    “哼！”肖颖禁不住冷哼：“世上真的是什么龌蹉恶心人都有！”
    李大锤气得不行，嗓音略带着沙哑。
    “可怜阿花每天忙里忙外照顾两个老人，连岗位都丢了，却被冤枉肯定贪图老人家的退休工资。天知道两个老人三天两头看病吃药，那点退休工资哪里够用，还是俺时不时挤些出来去帮衬，不然连米面都买不了。”
    袁博和肖颖对视一眼，心里对谭小风的不孝行径和小人之心很是不屑。
    李大锤吸了吸鼻子，再度扯了一个笑容。
    “那个……这么晚了，俺不好再打扰了。袁博兄弟，谢谢啊！肖妹子，谢谢啊！俺回去一定告诉阿花，说你们小两口真是俺们的大恩人。阿花还在医院等着，俺得麻利赶回去，不然她会担心。”
    “等等！”袁博将手电筒收进衣兜，道：“这里离县城太远了，你骑自行车估计得天亮才能到。反正我有车，我送你回城吧。”
    “不不不！”李大锤忙不迭摇头：“太麻烦了……哪里行！已经麻烦你们太多了！”
    肖颖微笑：“无妨，反正自家有车，来去方便又省时间。”
    袁博径直走去房间，道：“我去取钥匙！等一会儿！”
    李大锤“哎哎哎！”喊了几声，激动笑了笑。
    “太谢谢了……俺忒不好意思。”
    肖颖摇头，指着另一侧的自行车解释：“我家师傅已经帮你修好了，你去看看。一会儿还是搬上后车厢，你坐到前面去，路上能跟阿博聊聊话，帮忙指路。”
    “哦哦。”李大锤忙奔自行车去了。
    肖颖匆匆进了房间，刚好瞧见袁博换了一件厚外套走出来，迎面撞进他的怀里。
    袁博将她抱住，温声：“早些睡，犯不着等我，我送李哥回城就回来。”
    肖颖点点头，提醒：“晚上开车要小心，别贪快，反正不差一时半会儿。”
    “嗯。”袁博亲了她额头一下，松开她要走出去——
    “等等！”肖颖喊住他，低问：“你身上带钱了没？老人家躺在医院没钱动手术，儿女却不管不顾，听着怪可怜的。咱们多少帮衬一点儿，尽点儿心意。”
    袁博微微一笑，答：“我带了一些，晚些交给如花姐。咱们年轻人穷点儿不要紧，身强力壮能赚钱。我救过老人家一场，算是有缘分吧。”
    肖颖用力点点头，抱了他一下。
    “去吧，路上小心，别急着赶路。”
    袁博应好大跨步走出去，帮李大锤将自行车弄上后车厢，发动车子载着他离开。
    夜风大，冷意深深，唯有天上的星星不畏寒冷，不怕薄云，闪烁着它该有的光芒，点亮大半的夜空。
    ……
    隔天一大早，刘三冰和林小鹿起床煮水做饭。
    刘三冰裹着薄棉袄，正打算出去扫地，倏地看到一个瘦骨嶙峋的身影正一手拄着拐杖，一手捏着大竹帚挥来挥去扫着。
    “呀！老人家！你还真够早的！”
    老川扭过头来，转而哈哈笑开了，露出两颗歪歪斜斜的黑牙齿。
    “人老了，睡不沉，天还没亮就只能在被窝里烙饼，还不如早些起来动动手脚。”
    刘三冰忙上前要接过扫帚，被老川给挡了开去，“干啥？俺扫得好好的！”
    “不是。”刘三冰笑呵呵解释：“我来就行，你腿脚不方便，你在一旁歇着吧。”
    老川一听就不乐意了，气呼呼道：“俺好着呢！小哥，你可别小瞧俺哦！俺捏着拐杖就是三条腿，不是只剩一条腿！别说是扫地，俺铺地砖都行！”
    刘三冰哭笑不得，只好换个说辞。
    “您是来找阿博的，您是客人。我是这里的工人，这些都是我的活儿。阿博每个月花钱雇我干活，我总不能偷懒吧。”
    “哈哈！”老川笑道：“不碍事不碍事，反正是阿博的活儿，俺干也一样。你干其他的，这些粗活俺来就行。”
    刘三冰见他虽然瘦，力气却不小，一手拄着拐杖，灵巧一拐一拐走着，另一只手刷刷扫着，速度倒不算慢，后方的水泥地板已经扫得干干净净。
    老川嘻嘻笑道：“放心，俺一定好好干。小哥，你忙其他去吧。你媳妇在厨房做饭是吧？你去帮忙！去吧！”
    “我——我去挑多一些水。”刘三冰解释：“最近雨水少，水位低，水管接来的水总不怎么流动。早上大家要洗漱喝水，用得比较多。我去挑多一些，免得不够用。”
    老川“哦哦”几声，问：“阿博还没回来吗？他的车咋还不在呢？”
    刘三冰脚步一顿，扭过头看过去。
    “哎哟喂！咋——昨晚他还出去呀？还是一大早出去的？”
    老川摇头：“不可能。俺早醒了，没开车的声音。”
    刘三冰想起昨晚来寻人的李大锤，解释：“估摸是送人去城里还没回来。”
    “哟！回来了！”老川指着大前方兴奋道：“那不是阿博的货车吗？俺认得呢！”
    刘三冰眯住眼睛，转而不敢置信笑了。
    “老人家行呀！眼睛比我还亮！”
    老川嘿嘿得意笑了。
    刘三冰转身去厨房找大水桶和扁担。
    一会儿后，袁博将车停在宿舍大前方的空地上，跳了下来。
    老川忙扯着扫帚迎上前。
    不料话还谈不到几句，两人就激动吵了起来，你一句我一句，吵得不可开交。
    “你骗老人家？！像话吗？！你袁博说话不算话——算啥汉子？！俺老川瞧不起你！”
    “你当骗就骗吧，反正我不能答应。你是怎么来的，就怎么回去！”
    “俺不走！俺说过了，俺的命是你给捞回来了的！俺的命以后归你！你这儿有这么大的一块儿地方，就差俺一个草垛位置吗？！至于吗？！”
    “我只是给你点儿钱动手术，什么命不命的！没那么严重！你还是当你的老乞丐去，这里的活儿太重太多，不适合你一个干瘪老头来干！”
    “少瞧不起俺！俺啥活儿都能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