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以为那天晚上谭小梅会赶回来，谁知却没有。
    隔天傍晚，她仍还没回来。
    李如花有些担心，跑去车站排队打电话，等了足足半个多小时，总算摸到了话筒。
    半晌后，谭小梅终于来接听了。
    ——姐，我……我估计没法回去。
    李如花听得她的嗓音怪怪的，忍不住担忧问：“你咋了？是不是刚刚哭了？”
    谭小梅哽咽低声：“嗯……姐，我只悄悄告诉你。我……我怀上了。”
    啥？！
    李如花被这个消息劈得外焦内焦，好一会儿也反应不过来。
    ——姐，你听到没？我昨晚本来打算要回去的，让老赵开车送我过去。他说带我一块儿去吃鱼粥，吃完再回。我平常不爱吃鱼，你是知道的，但我也不怕腥。昨晚不知道怎么了，闻到鱼腥味儿就一个劲儿吐，后来还不停干呕。当时刚好附近有一个诊所，老赵拉着我让医生瞅瞅。那医生问了问，给我搭脉，问我的月事，然后就说我……我怀孕两个多月了。
    李如花支吾：“这个……那个……”
    ——姐，我整个人都懵了，你知道不？我完全不知道是怎么一回事，也不知道该怎么办。
    李如花忍不住问：“那老赵怎么说？他——他怎么说？”
    ——姐，我都不知道该怎么跟你说好。他起初什么都没说，就载着我回去了。他说，我这样的情况不好跑回惠城。他还说这个消息太震撼了，他需要时间缓一缓。我自己也懵了，除了同意还能咋样。姐，我妈的情况怎么样了？
    李如花吞了吞口水，低声：“好了一点点，医生说血压降了一些，但还得继续打点滴，继续降血压。”
    ——那就好，我这边自顾不暇，心里头也担心她和我爸。
    李如花现在更担心的却是她，压低嗓音问：“老赵怎么说？你自己是怎么打算的？小梅，你可不能再傻下去。他如果没法娶你，你就不能跟他生孩子，你知道不？”
    ——不，我是不会不要这个孩子的。这个孩子是他让我怀上的，他就得给我负责，不然我跟他没完。
    啊？！
    李如花听得有些懵，忍不住激动扬声：“你傻啊？他已经结婚了，他咋跟你负责？难不成让他离婚娶你？那可不行！”
    在她看来，老赵这样的男人分明就是大渣男，欺骗女孩子的感情和身体，同时还背叛家里的妻子和孩子。
    这样的男人能骗你一回，就能骗你第二回。
    “他嘴里的话能信几分？你自个要掂量清楚。俺早就劝过你，必须跟他趁早断了，可你就是不听！现在你让他给你负责？他能怎么负责？”
    ——我不管！反正他下午来的时候，我已经跟他说了。我说我已经反悔了，这个孩子我必须生下来。他一直没说话，留了五百块钱给我，让我好好养胎，说让他再想想看。
    李如花听罢火冒三丈：“你让他离婚，是吧？”
    ——是！我跟他说了，反正他不爱他的老婆，不如趁早跟她离婚跟我在一起。我能帮他做生意，能帮他照顾好家庭和孩子。他老婆能干的，我每一样都能干。而且我比他老婆年轻漂亮，这点儿他老婆永远比不上。
    李如花差点儿被气晕，粗声：“你这是咋想的？你咋能这么做？！老赵虽然坏，可他的家庭毕竟是完整的。你跟他彻底断了就行，何必去破坏人家的家庭？之前你不说了吗？只要他给你足够的钱，给你一套房子，你就会跟他分开。”
    ——姐，不错，我之前是这么想的。但我现在已经不这么想了。他对我挺好的，我也很依赖他。只要他跟他老婆离婚，我们就能光明正大在一起。他跟他的老婆都没什么感情了，何必继续耽搁下去。如果我顺利嫁给他，我拥有的东西就远远不止一套房子。到时我要房有房，要车有车，还能……
    “住口住口！”李如花生气骂道：“你是疯了吗！？你听听你说的是啥？你说的是啥？俺是不是打错电话了？你究竟是不是俺的表妹谭小梅？！你还知道你是谁吗？”
    这种丧尽天良的话她是怎么说得出口的！
    当初第一步错，她就开始劝她回头，谁知她却一步错步步错，一个劲儿被财富迷了眼，怎么也舍不得离开。
    现在竟还想着借着怀孕的由头逼老赵离婚娶她！
    “谭小梅！你的脑子咋长的？你以前学的道理都上哪儿去了？！你知道你在干啥不？他坏他错，你陪着他坏怂恿他坏，你其实比他更坏！人家有家庭有孩子，你咋能这样？将心比心，如果你是人家的媳妇，你得多难受多伤心，多恨外头那个勾搭自己丈夫的坏女人！你咋能当那个坏女人？咋能啊？”
    谭小梅急了，嗓音也哽咽起来。
    ——姐，你怎么能这样子说我……我也是没法子。人都是自私的。凭什么老赵早一步跟她在一起，她就能当他的正牌妻子享受荣华富贵？她能给老赵生孩子，我不一样也能吗？更何况老赵现在喜欢的人是我，不是她。我得为自己的未来打算，也为我肚子里的孩子打算，不是吗？如果他离婚娶我，一切不就都顺理成章了吗？姐，你一向都是最疼我的，你咋舍得这么骂我？
    李如花破口大骂：“俺不仅要骂你，俺还要打死你！你个傻狍子！你还有没有良知？有木有？！你摸着你的胸口看看，你还有心吗？啊？！你说这样的话？你还是人吗？！”
    天啊！她的表妹，她自小就疼着呵护着的表妹，怎么会一步步变成这个样子的？
    也许，早在她跟老赵看对眼，狠心抛弃孟二福的那个时候，她就已经彻底变了。
    ——姐，你咋还骂上瘾了呀？我……你听我给你解释。我现在跟以前已经不一样了，以前那种苦日子我过不下去了，你知道吗？是，我是答应你要离开他。我也想过要靠自己，可赚钱远远没我想的那么简单。赚钱很辛苦的，而且要大量的资金做本钱。我什么都没有，我什么都得靠老赵。我要吃什么，要用什么，他都能给我最好的。我发现我已经不能没有他了，你知道吗？
    李如花翻了翻白眼，大骂：“闭嘴！你别解释了！你的解释让俺觉得恶心！恶心！很恶心！俺警告你，你再错下去，小心以后没回头路！破坏人家婚姻家庭的人，都不会有啥好果子！你早些回头吧！你如果坚决不听俺的劝，以后俺也不认你这个表妹！”
    ——姐！姐！你听我解释啊！姐！你别这样！
    李如花眼里泪光闪烁，粗声：“这样的解释俺听不了！俺也不想听！总之一句话，不听俺的，俺以后不认你！你滚远远的！”
    语罢，“啪！”地一声，她狠狠挂上话筒。
    后面等待的人本来要抱怨几声等太久，瞧见她泪流满面，只好讪讪住了口。
    李如花艰难踱步走出车站，夜风很凉很凉，吹得她脸上凉凉一片，可她的心似乎更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