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云宝担心极了，道：“等我睡饱了，就去找人问。”
    “找谁？”肖淡梅反问：“现在还能找谁问？整个氮肥厂都散了，厂长都变骨灰了，你能问谁去？”
    额？
    林云宝忍不住问：“那总该有管事的吧？”
    “厂里只剩个空壳。”肖淡梅道：“啥都没了。前一阵子就老赵跑来传传话，但他压根不是管事的。”
    林云宝犯愁了，问：“那——那这合资楼究竟还收不收？”
    “应该会。”肖淡梅叹气低声：“好几个人都说是铁板铮铮的事，迟早而已，还让其他住户把当初缴费的单子准备着退钱。”
    林云宝一听就忍不住红眼睛：“当初咱们根本就没缴费……那是不是连钱都没得退？”
    肖淡梅反问：“你问过陈冰没？他是咋说的？当初厂里就没留多一些单子？咱们填几个数字，多少补偿一点儿钱也好啊！”
    “他哪里敢来。”林云宝抱怨道：“他跟我婆婆都胆小得很，下了火车站连这边都不敢来，说怕遇到熟人被人家围堵。”
    肖淡梅提醒：“你就没给问一问？他咋说的？”
    林云宝摇头：“他说这些都不是他安排的，他压根啥都不知道。”
    “那他究竟知道个啥？”肖淡梅没好气反问：“他难道不知道这四套房子值钱？他家那院子啊别墅啊，都通通没了！如果这四套房子留不住，以后来惠城连个落脚的地方都没有！就好像现在一样，只能住宾馆！尽浪费钱！”
    “又不是你的钱，你心疼个啥？”林云宝嘟嘴低声：“我婆婆估摸身边存了不少钱，她还打算在帝都那边买房子呢！”
    肖淡梅狐疑问：“她如果真有钱，至于天天赖在肖公馆不走吗？早就买大房子去了！”
    “贵呢！”林云宝解释：“帝都那边的房子贵得很，没个好几千是买不了大房子的。”
    肖淡梅禁不住酸起来，“你舅舅和舅妈都住四合院去了。听说他们那个院子买了一万多……天啊！那得是多少钱？一大沓！叠放起来老高来着！”
    林云宝轻哼，酸里酸气：“听说……是肖颖给他们买的！也不知道是真的还是假的，那死丫头哪来那么多的钱？”
    “听说是做生意赚的。”肖淡梅撇嘴：“是你小叔公说的，八成错不了。那死丫头现在学得贼得很！俺好几次跑去老宅去要钱，她每次都嘴硬说没钱！将俺骗得好惨！俺怎么说都是她的亲姑姑，还养了她两三年！死丫头一点儿孝心都没有，简直就是狼子野心！”
    林云宝撺掇道：“现在知道她有钱，下回你直接找她要钱去。她在咱们家住了两年多，不能让她白吃白住，怎么也得补多一些给咱们。”
    “可是你舅舅和舅妈……”肖淡梅迟疑着。
    林云宝道：“怕啥？他们都在帝都远着呢！你就说当初舅舅给的钱压根不够，每回都是咱们添钱加菜给她吃喝，让她一定要补上两年生活费。只要借口找得对，看她还怎么赖！”
    肖淡梅仍有些迟疑，低声：“老宅那边现在养了两只猎狗，凶得很……我不怎么敢去。”
    “笨啊！”林云宝道：“你直接往里头冲，如果狗敢咬你，你直接就躺下，让她赔钱赔医药费，一次性坑死她！”
    肖淡梅双眼发亮，呵呵呵呵笑了。
    “哟！这个主意好哎！好主意！俺晚些就去老宅！”
    林云宝打了一个哈欠，咕哝：“妈，我累得很，我得上床睡觉去。”
    “去吧去吧。”肖淡梅道：“坐火车那么久，肯定没法吃好睡好。等你醒了，俺再带你去找老赵问问。”
    林云宝伸懒腰问：“楼下的租户还在不？”
    “都搬了。”肖淡梅无奈解释：“外头传说整栋楼都要收回去，住户都得准备搬走。他们说过年后找房子不容易，赶忙趁着没过年把房子给退了，找新地方租去。”
    林云宝伤心不已，闷声：“本来还以为有了这四套房，以后就不必担心没钱吃喝。谁知道……怎么就搞成这样子！”
    “都怪陈冰！”肖淡梅气呼呼：“都怪他骗了你！一家子骗了咱们！明明厂子都要破产了，却不告诉咱们，害得你白白嫁给他。一转身厂子没了，车子没了，钱也没了，现在连剩下的四套房子都要没了。你说，还剩啥？还剩啥？”
    林云宝愣了一下，脸色转而白了又白。
    老妈虽然整天胡说八道，可她这些话似乎并没说错。
    陈冰现在除了他老妈子身边一点儿藏藏掖掖的私房钱外，确确实实是一无所有。
    如果不是小叔公给他找了工作，他甚至连基本的生活费都没有。
    以前心心念念想要嫁给他，因为他是氮肥厂厂长的独生子，家财万贯，富得流油，有高高的房子住，有豪华的轿车开。
    好不容易嫁给他后，她后知后觉发现他已经什么都不是，什么都没有！
    思及此，她憋不住呜呜哭起来。
    肖淡梅见她伤心，却还一味儿地火上浇油。
    “你想想啊，你嫁给他的时候没彩礼没聘金，就连分街坊邻居亲戚的喜糖都没有。到头来，你捞了啥？咱家捞了啥？本来至少还剩下这四套房子垫底，现在连房子都要没了！”
    林云宝哭得满脸泪水，抽泣：“妈，你能不能别说了……”
    “俺不说，难不成房子就留得住？”肖淡梅粗声：“筒子楼没了，这些房子也没了，那咱们住哪儿？咱们能去哪儿？”
    林云宝低声：“我……我跟阿冰他们去帝都。”
    “那俺怎么办？”肖淡梅皱眉问：“俺住哪儿？俺和你哥怎么办？你爸救出来后又能住哪儿？”
    林云宝摇头：“这——这我哪里知道。”
    肖淡梅死皮赖脸道：“不管了，你哥不在，你爸也不在，你就得管俺。俺是你的亲妈，你不能不管俺。如果这房子没了，那俺就跟你去帝都。”
    “不行！”林云宝惊讶瞪眼：“阿冰他——他不会同意的。”
    陈冰对她的态度一日不如一日。
    如果不是小叔公的缘故，他指不定连她这个媳妇都不肯养，更甭提丈母娘！
    肖淡梅生气了，大声：“俺是你的妈！俺是他的丈母娘！他敢不同意，俺就去找小叔！让他陈冰在帝都一点儿立足之地也没有！”
    “妈！”林云宝无奈反问：“这有啥好的？阿冰没了工作，那我靠谁养啊？咱们现在得想办法留住房子，留不住也要闹腾让他们赔点儿钱。我有钱了，你跟我去帝都才能有地方住，有钱可以花。”
    肖淡梅点点头：“对，得想办法要点儿钱。晚些时候我上老宅去要钱，多少都行，怎么也得先将这个年给过了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