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亦楷轻轻嗤笑了一声,淡淡道:“不,你并不好。你的眉梢眼角,无不透着如履薄冰的紧张。”
澜汐正要回击“是被你搞得紧张的”,他却不给她机会,紧接着说:“澜汐,六年过去了,你在懿表哥面前,依然是那个亦步亦趋,毫无尊严的小女孩!”
澜汐终于恼怒得失去忍耐的理智,粗鲁地打断他,吼道:“够了!薛亦楷,请你闭嘴!滚蛋!”
她再也无法装作若无其事地站在他对面。澜汐转身大步逃离,躲进电梯里,拼命按了关门键,又按了车所在的负一层。在电梯轿厢顶部红色的数字一个个往下减的时候,澜汐心头的酸涩和委屈也一阵阵往上涌,眼泪就这样无声无息又无法抑制地落了下来。如果可以,谁愿意在如花一般的十八岁,为了一点学费和生活费,轻易地给出了自己的价码!
澜汐的眼泪里,浸泡的不是后悔,而是深深的羞耻感!薛亦楷,到底狠狠地□□了她!
她逃难一样一把拉开车门,坐进后座里,掩面失声痛哭。她哭了许久,有人轻轻拍她的后背。澜汐惊得弹起,惊惧的眼眶里扫进了成弘懿深沉且复杂的目光。
澜汐的心瞬间沉入谷底,完了!这下,她便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成弘懿一声不吭,脸色阴沉得如这寂静的乌夜。连方城,似乎也知道了什么一样,只沉默而小心地绷直身体双手紧扶方向盘,小心得连呼吸都不敢发出声音。
澜汐惧怕得忘了哭,只惊骇地看着成弘懿。他面无表情地递给澜汐一张纸巾,继而闭上眼睛,一言不发。
澜汐默默地擦了眼泪,满心惊慌却又无从说起,只能在沉默中兀自忐忑着。
成弘懿阴沉的沉默持续了好几日。澜汐也不是没有小心翼翼地“主动”讨好他。然而,他好处照享,起床之后依然如故地脸色阴沉话语冷淡。澜汐的羞耻感在他的阴沉冷淡中越发加重。慢慢地,她也不 “主动”了,看到他在家便尽量以带孩子为由躲开他吓人的脸色。
黎哲明带着澜汐等人去向他汇报咨询团队给的方案。成弘懿也是这样面无表情地沉默着听完汇报,却毫不客气地说:“这个方案不行!”
黎哲明多少有些失色,欲言又止地看了看澜汐。澜汐心里觉得成弘懿就是在公报私仇、故意找茬,却又无可奈何。只能尴尬地躲开黎哲明的目光,微微低了头。
“钱可以照付,但是这个方案不行!”成弘懿说完,起身离开会议桌,径直进了自己的小办公室,还破天荒地关了门,直甩出“砰”地一声巨响。
一众人面面相觑,却都不由自主地把目光集中到澜汐脸上。澜汐尴尬得无地自容!还是陈渡出来解围,主动道:“应该确实是有些问题我们没有理顺,比如目前这个架构,存在把业务割裂、重复作业的问题,这些我们下来再讨论一下,把方案再调整一下吧。”
黎哲明也顺势打了圆场,道:“那小叶总回头再研究研究,也看看老板到底是什么意思?”
澜汐尴尬中也只有点头应下。
回去的路上,她和陈渡同乘一部车。方城开车,陈渡十分有分寸地坐在前座,谦恭地回身安抚澜汐道:“叶总,您别有负担!方案确实是有问题,我原来也怀疑过,但是我的想法还不成熟,所以当时也没有提。现在看成董这个态度,他应该是更看重业务的协同性,显然这种以产品线为主的事业部形式,成董应该是不认同的。我们下来再探讨一下?”
“好。”澜汐感激地对他微笑了一下,点头应了。她心情十分忐忑,根本没有心情想什么事业部不事业部了,只失神地看着窗外发呆。
成弘懿从这天晚上起便没有回成园了。澜汐的惧怕里夹杂着担忧,她十分害怕老太太或者成夫人发现了,会找她询问原因,她可该如何作答是好!她真的是忧虑得坐立不安却又毫无对策。
独自委屈
这天去如常去看望李先生。他半躺在摇椅里,似带探询地盯着澜汐看,又关切地问她:“孩子,你遇到什么事情了吗?怎么近来脸色这样不好?”
澜汐故作无事地轻轻微笑着说:“没有啊,爸爸,挺好的呢!可能是工作有点忙吧。”她还生怕说服力不够,又专门说明:“我牵头弄了一个改革方案,没有通过,我压力有点大。”
李先生没有再细问,似乎也没有兴趣,只默默盯着上方的葡萄藤架发呆。良久,突然跟澜汐说:“我晚上有个宴会,要跟一些投资人见面聚一下,我许久没有参加这些活动了,今晚想去跟老朋友叙叙旧,你陪我一起去吧。你看,我现在出门不太方便,你陪着我也能照料一下,好不好?”
李先生虽然能正常起坐。但是走路非常迟缓,一条腿有些无力,显得一瘸一拐地。需要有人时时小心跟随着,生怕一个不小心他会跌跤。他这样请求澜汐,澜汐自然豪不犹豫地应了。
“晚上收拾好看点!嗯?我的女儿最漂亮了!”李先生慈蔼地笑着叮嘱她。
澜汐强自笑着应了。自然多少也打扮了一下,想着至少不能拂了父亲的面子。
她和李先生进入宴会厅的时候,晚宴已经开始了。是西式酒会,现场觥筹交错。父亲果然不愧是传说中的资本圈教父,众人自发地让开一条通道,并且热烈地鼓掌。
宴会的主人过来,热情又歉意地迎着他:“李总,您来了!我应该到楼下接您上来的!失礼失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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