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不是走错了……?”从前最是跳脱的某个男生先缓过神来了,他试探着问道,“我们这里正在举办同学会。”
单亦秋抬手把垂下的一缕头发别向耳后,轻轻笑道:“几年没见而已,不认识了?”
她的眼尾扫了一点红色,一双眸子凝视过来时,仿佛能望穿盈盈秋水。
在周围人们的吸气声中,郝瑶恍然意识到,单亦秋已经彻底不是之前那个单亦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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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是整容罢了!”上菜之后,一个女生见附近男生的目光都若有若无地瞟向单亦秋那边,不禁恨恨地咬牙说道。
听见她这么说,其他人并未应答,他们心里都清楚,单亦秋那张令人惊艳、毫无瑕疵的脸蛋,是不可能整容出来的。
哪怕是拍了她的照片,专门找医生对着整,没有单亦秋本身的气质撑着,也只会画虎不成反类犬。
全班四十五个人,在郝瑶的组织下,来参加同学会的就有将近三十人,其中又有不少人携带了家属,所以众人共分了四桌坐下。
郝瑶本想暂时避开单亦秋,但在一众想和单亦秋搭话,却还记得彼此关系不好的同学的推动下,她不得不和单亦秋坐在了同一桌上。
“班长,我记得就你和单亦秋的关系好,一会你帮我们调解调解呗,以前大家那都是年纪小,不懂事。”
郝瑶僵硬地维持着笑脸,心里则把说这话的人殴打了一百遍。
现在看人家好看知道缓解关系了,前几分钟在人背后说闲话的不是你吗?!
这些怂恿郝瑶去和单亦秋搭话的人心里打着小算盘:看单亦秋现在的形象气质,就知道她嫁的人一定不会差,现在大家都是初出茅庐、需要人脉的时候,稍微巴结一下总是没错的。
面对坐在自己正前方的单亦秋,郝瑶有些坐立不安。
方才她还抱有侥幸心理,认为单亦秋可能只是空有皮囊,内里还是曾经那个没有自信的高中生。
可觥筹交错之间,单亦秋谈吐得当、进退有度,和谁说话都能给人带来一种如沐春风的感觉,仿佛她面对的是自己的好友,而不是曾对她恶意满满的一群人。
原本略微紧张凝滞的氛围,在单亦秋的微笑下慢慢放松,郝瑶恍惚地喝了一小口酒,她想不明白,为什么单亦秋的改变如此之大。
上次在医院见面的时候,对方的变化就已经让她足够震惊,可那时的单亦秋冷漠又咄咄逼人,和今天的样子完全不同……
郝瑶瞪大了眼睛,难道……对方现在这和善的表现其实是伪装吗?
她迅速抬起头,便看到自己对面的单亦秋,正在和她旁边的人说话。
单亦秋依旧保持着让人挑不出错处的笑容,此刻正眉眼弯弯地注视着和她搭话的人,她这副认真倾听的样子,让人不禁想把心里的话全部掏出来告诉她。
“……”郝瑶张了张嘴,想问她些什么,最后还是没能发出声音。
她的动作引来了其他人的注意,坐在她身边的副班长关心道:“郝瑶,怎么了?”
这时,单亦秋拿起了高脚杯,浅抿了一口里面的红酒液,酒液沾上她玫瑰色的唇瓣,留下了一道莹润的痕迹。
似乎是察觉到了郝瑶的视线,单亦秋抬起眼睛望了过来。
郝瑶条件反射地屏住呼吸,下一秒她又觉得自己这个举动简直不可理喻,于是便朝对方瞪了回去。
她直接把对方的注视当作了宣战,觉得单亦秋是要采取行动,向自己发起进攻了——她紧张又忐忑,不能确定单亦秋有没有发现她暗地里动的手脚。
然而单亦秋只是遥遥地冲她举了一下杯,便转头继续与其他人说笑了。
她的眼神平淡自然,没有郝瑶想象中的轻蔑或是志得意满,她就像在看一个陌生人一般把郝瑶略过了。
郝瑶怔忡地把手指搭在酒杯上,等到副班长喊了她好几声才回神。
“你身体是不是不大舒服?”副班长关切道。
“是有点……”郝瑶扯开一个笑容,从对方递出的台阶顺势走下,“我胃有点不舒服,先离开一下。”
她在周围人的关切声中匆匆离场,背影有些仓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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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然胃不好,就别喝太多酒了。”
单亦秋的声音响起时,郝瑶正双手撑着洗手台发呆,水珠连成串从她沾湿的刘海上滑下,脱去伪装的她倒是比平时更平易近人了些。
“你来这里干什么?!”在镜子里看到单亦秋的身影后,郝瑶立刻转身,疾言厉色道。
单亦秋眨了眨眼,然后指指卫生间的标牌,理所应当地回答:“上厕所。”
“你……”郝瑶一阵气结,然后愤愤地说,“那你上啊。”
单亦秋微笑,“我现在又不想上了。”
郝瑶气得脸色更差,她咬牙切齿、一字一顿地质问单亦秋:“你、到、底、想干什么?!”
这一次单亦秋没有马上回答,她安静地凝视着陷入愤怒中的郝瑶,直到对方在她的目光下慢慢冷静,才开口说道:“应该是我问你吧,你想干什么?”
“是你邀请我来参加这次同学会的,但我来了之后一直躲避的也是你,所以,你想干什么?”
明明单亦秋的语气很温和,但郝瑶却偏偏从中感受到了一丝不妙的意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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