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过夏光熙房间的时候,宋修凡踢了踢她的房门。
好像是被人放在了一个很舒服的床上,周围在晃动着,就算是在梦里,光影都有些模糊。
像是在海里,跟随着波浪摇晃着,却没有溺亡,反而空气很新鲜,很舒服。
但是冷。
刺骨的冷。
周围的海水都带着冰碴。
陈安渡想要抱住自己,但是胳膊拿不上来,隐约中好像有个人说话。
“老实一点啊陈安渡,给你换衣服哪,”夏光熙一边脱陈安渡的衣服,一边把她乱动的手固定住,“你怎么这样了啊,浑身滚烫的,跟你说了多少遍,做人别那么实诚……”
夏光熙说了不少话,但是陈安渡都没听到,夏光熙挺心疼的。
陈安渡这个人,说好不好,她蹭吃蹭喝,见钱眼开,小毛病有很多,但是说坏也不坏,她勤勤恳恳的工作,夏光熙生病的那会儿对她无微不至。
夏光熙极少有能聊得来的人,陈安渡就算一个,所以她很珍惜。
潮水缓缓地退下去了,好像有阳光,又好像有细细绒绒的被子拥过来。
身子慢慢的暖了起来。
“她怎么烧成这样啊?你是怎么照顾的?!”夏光熙跟宋修凡说话有点不客气,仰着头,像只气势汹汹的小兽。
靳川赶紧给她拉回来。
靳川是宋修凡叫过来的,毕竟是个挂名的船医。
宋修凡回头看了躺在床上的陈安渡,“嗯,我没照顾好。”
陈安渡睡了好久,再睁眼的时候天都已经黑了。
汗都出透了,身子很轻快,但是头还是晕晕乎乎的。
梦做了太多,睁眼的时候有点困难。
房间没有开灯,但是陈安渡潜意识里知道这不是自己的房间。
“醒了?”声音有点耳熟,陈安渡想了一会儿,才说,“……哥?”
出口的声音哑的不成样子。
那边的宋修凡却因为听到了这句“哥”长长的舒了一口气。
浑身都放松下来。
“你终于醒了,”很意外,宋修凡的声音也是哑的,“有什么想吃的没有?”
房间里很黑,陈安渡看不清宋修凡的脸。
“是你吗?哥?”被窝里太热了,陈安渡想动一动。
宋修凡站起来把她按住,“先别动,露一点小缝,等我去给你拿吃的。乖。”
这句“乖”让陈安渡觉得无比耳熟。
但是想了好久都没有想起来,脑子混混沌沌的,反应都迟钝了很多。
等到宋修凡回来,陈安渡也没有想清楚。
“好香。”陈安渡虚弱的笑起来。
宋修凡打开一盏小台灯,台灯冲着墙壁,灯光很柔和,陈安渡感觉自己正缓缓地清醒过来。
宋修凡把餐盘放下,帮陈安渡把枕头立起来。
离的很近,宋修凡的身上有一种奇怪的味道。
有点像海水。
“奶香包,”陈安渡喜笑颜开,“你怎么知道我喜欢吃这个。”
“我还盛了点粥。”
“我嘴里没味道……”
“嗯,我知道,我加了一点糖在里面。”
那一瞬间,陈安渡有点想哭。
可能是生病的人都很脆弱,吃着热乎乎香喷喷的奶香包,陈安渡真的哭了。
开了个头之后眼泪就再也刹不住了,一颗接着一颗砸在手背上。
“怎么了?怎么哭了?”宋修凡起身去拿纸巾去擦她脸上的泪水。
眼泪很热,几乎要把宋修凡灼伤。
顺手在她脑门上探了一下,“好多了,还很难受吗?”
陈安渡泣不成声,只能摇头。
“那怎么哭了?”
他的声音越温柔,陈安渡哭的越厉害。
无所不能的宋教授,在这一刻,傻眼了。
“别哭了,怎么委屈了?跟我说啊,我帮你解决,好不好?别拿手背擦眼睛。”
宋修凡其实自己也不知道现在他的姿态放得有多低,他此刻的想法就是只要陈安渡不哭了,要他做什么都行。
“哥,”陈安渡哭的一抽一抽的。
“嗯,我在。”
“你对、对我怎么、怎么这么好?”陈安渡断断续续的说。
宋修凡坐下来,有点想笑,“就这么个事儿啊。”
“嗯,”又一滴眼泪从陈安渡的大眼睛中流淌出来,宋修凡起身擦去。
陈安渡努力的平静了一下,说,“你对我这么好,以后生病没有人管我的时候,我该不习惯了。”
宋修凡伸手揉了揉她的头发,陈安渡抬起眼睛,柔光下的眼睛十分明亮,像是藏着一汪波光潋滟的湖水。
干干净净。
没有一丝杂质。
“怎么这么悲观,”宋修凡笑了笑说,“以后我就不在了吗?”
“不是啊!”陈安渡皱着眉又严肃的补了一句,“当然不是!怎么能这么说!”
“别瞎想,赶快吃饭,吃饱了睡一觉明天就好了。”
“哥,”陈安渡想说什么,想了想又闭嘴了。
“想说什么就说。”
就是没什么安全感。
但是跟你说了也没有用。
“没什么,”陈安渡低下头喝粥,“嗯!好喝。”
陈安渡三下两下就把饭吃完了。
“吃饱了吗?还要不要?”宋修凡把餐盘收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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