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道登的语速渐渐放缓,为之一顿,在这个时候,脸上的神情也是收敛了许多,变得郑重无比,这才继续说道“通贵啊,你要知道一点,皇上处决鲍承先之前,并对其施以极刑,还宣扬的人尽皆知,我们这些老臣,可是曾经力劝过皇上,将鲍承先秘密处决即可,没必要弄出那么大的动静,免得影响与建奴的和谈。”
“然而,结果却是,皇上不仅没有接受我们这些老臣的建言,还大张旗鼓地做这件事情,将其宣扬于天下,更是向建奴的使团,提出了更加苛刻的条件,对方几乎没有答应的可能。”
“叔父,什么苛刻条件?”周通贵有一些好奇起来,心里沉重了许多。。
“哎~还能是什么条件?当然是让建奴,交出全部叛逃的文官武将,否则的话,就不可能再进行和谈。”
“什么?!”
就好像听到了什么难以相信的惊人消息,周通贵忍不住地惊呼了一句的同时,更是满脸的吃惊之色,瞪大了眼睛,难以相信,自己听到的这一切是真的,嘴巴微张,一时说不出话来。
也无怪乎周通贵的反应这么大,实在是这个消息太过惊人,崇祯的要求太过强势,强势的一塌糊涂,超乎想象,其中更是蕴含着海量的信息,不断地冲击着他那都快崩溃的神经。
撇开崇祯提出的苛刻的条件不讲,皇太极只要不是傻子,就不可能交出那些叛逃的文官和武将,单单是周道登话里的弦外之音,就够震撼的,就够周通贵喝一壶的,久久无语,回味其中的深意。
数位大臣力劝,皇上根本就不当一会儿,依旧是一意孤行,我素我行,只要是认准的事情,谁也改变不了。
仅此一点,就足以说明,当今皇帝的不凡,表现的越来越强,恐怕不像前几位皇帝那般,对于朝政,并不感兴趣,不是做木匠活儿,就是一连十几数十年不上朝,致使皇权旁落,容易糊弄。
如今的皇上,虽然年纪轻轻,却有着极强的权力欲望,更有着极大的野心,想一展拳脚,施展才能,从而留名青史,如此一来,也就意味着,内阁的权力,将会遭到极大的削弱,地位也会直线下降。
不过,周通贵只是失神了那么片刻,很快就清醒了过来,暂时压下了心里的这些念头,满脸惊容的看着周道登,颇有还未从那震撼性的消息跳脱出来,神色依旧有一些骇然,喉咙更是动了动,吞咽了一下口水。
“叔父,侄儿虽然知道的事情不多,不知道有多少的文官武将叛逃到建奴那里,为野猪皮效力,但还是听说过一些传言,知道那么几位,比如宁完我、马国柱、孙得功、佟养性、李永芳这些人。”
“以前之时,都是大明的武将或者官员,现在可都是野猪皮的左膀右臂,担任着相当重要的职位,不是统领着汉八旗的军队,就是负责后勤补给,负责打理财物,野猪皮怎么可能将他们送回大明?”
“如果野猪皮真得答应的话,无异于自毁江山,等同于将后金推入了万丈深渊,从此万劫不复,再无崛起的可能,更无法抵御林丹汗的进犯,只能坐等着消亡。”
“是啊~通贵,叔父也是这样想的,所以才会联合其他几位同僚,力劝皇上,希望圣上能改变主意,提出其他能够行得通、双方能够达成共识的条件。”
周道登长长叹息了一声,满脸无奈地同时,更有一丝焦虑掺杂其中,进而又说道“皇上提出如此苛刻的条件,根本就是掐断了和谈的可能,建奴的使团那边,虽然还未传出消息,没有明确的答复,但结果并不难预料,想想就能知道,根本就不可能答应。”
然而,在这个过程中,周通贵脸上的沉重与好奇之色早已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却是,越来越浓郁、越来越明显的若有所思,周道登的话音刚落,却是突然问道“叔父,你说,皇上既然如此强势地提出这样的条件,是不是有所依仗?是不是掌握着什么,即便野猪皮十分的不愿,最后也一定会答应那些条件,为了能够和谈成功?”
闻听此言,周道登虽然是不动声色,表情依旧,但心里却是早已泛起了阵阵涟漪,忍不住地回想起来,回想力劝崇祯之时,对方表现的强大自信,就好像对什么东西志在必得一般。
渐渐地,随着不断地回想,周道登开始捋起自己的长胡子起来,越想越觉得有这种可能,恐怕皇上不是在胡搅蛮缠,也不是在故意刁难,破坏和谈,而是手里握着什么底牌,可以逼迫皇太极就范。
一念及此,周道登的脸上终于有了明显的变化,露出若有所思之色,在周通贵期待的目光之中,微微一点头,沉吟地说道“嗯~也不是没有这种可能。”
乾清宫
大殿里,气氛是那么的轻松而愉快,丝毫没有周道登叔侄儿俩交谈时的那种沉重与紧张,崇祯十分高兴的坐在那里,倾听着下方的冷晓磊说话。
“皇上,这份叛逃的名单,人数虽多,和谈的条件虽然苛刻,几乎没有答应的可能。但是,只要孙将军和毛将军那边一行动,一施压,各个骑兵小队从鲸海进入建州,不断骚扰和祸乱野猪皮的老巢,大后方,经这么一闹腾,就算条件更加的苛刻和无礼,只要野猪皮的理性犹在,还有大局观,也只能捏着鼻子认了,不答应”
随着冷晓磊的讲述,崇祯的脑海里渐渐浮现出一个画面,通过辽东水师的战船,不断地向建州投送小股的军队,对女真族大肆烧杀抢掠,进行破坏,搞得建奴民不聊生,人心惶惶,使得鞑子疲于应付。
毕竟,面对那么长的海岸线,大明的军队可以从鲸海的任何一点登陆,进行出击,肆意地掠夺,而后金军根本防不胜防,扑捉不到军队的行迹,更不用说知道什么时候行动了。
因此,更谈不上阻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