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南之地...
福建,巡抚衙门,熊文灿正襟危坐在书房之中,正在倾听着福建都司洪先春的汇报,说话之间,后者的神情有一些异样,复杂之中,又有几分忐忑和犹疑。
“大人,恕末将冒犯,纵观这东南沿海,郑芝龙深深为忌惮之人,唯有前任巡抚朱一冯,非其莫属。”
洪先春一直都在留意着熊文灿的神情变化,见对方并未因为自己推崇前任福建巡抚而又丝毫不满,反而听得频频点头,一副认同的样子,心里的胆气就多了几分,不再那么忐忑和犹疑。
“末将在福建任职多年,经历过大小战斗无数,自从朱大人就任以来,朝廷与海盗的数次交锋,凡是朱大人亲自坐镇指挥,多为胜仗。”
“而且,郑芝龙之所以有着归附朝廷之心,多次请降,很大一部分原因,就是因为朱大人余威使然。尤其是去年之时,朝廷也有过招降之意,泉州知府蔡大人更是付诸过行动,奈何,前来谈判的郑芝龙两位亲兄弟,郑芝豹与郑芝虎一见朱大人早已辞官,就心存侥幸,觉得有机可乘,就觉得东南沿海还是他们的天下,才会有后来的招抚失败。”
就任福建巡抚之初,熊文灿就曾经对东南沿海的形势有过调查和了解,尤其是福建,自己的前任如何,又是怎样施政的,熊文灿着实下了一番功夫。
听到都司洪先春说这些话,对方刚一说完,就平静的问道:“洪将军,听你的这一番话,对于组建新的东南水师统帅人选,你是想推荐朱大人了?”
“是的,大人...”
回答之时,在熊文灿那如鹰隼一般的犀利眼神之下,洪先春还是莫名的紧张了一下,但也只能硬着头皮说下,进而补充道:“大人,末将之所以如此,觉得朱大人能够胜任东南水师统帅的角色,因为他不仅对东南沿海的诸多复杂势力极为熟悉,知道他们的优缺点,更是擅长军事,往往能够做到料敌于先,并作出相应的军事部署,所以,末将才.....”
尽管熊文灿一脸的平静之色,并不在乎的样子,但当着现任夸赞前任,洪先春还是有着莫名的情绪,再也说不下去了,后者接下来之言,使得他的心里为之一安。
“洪将军,不必如此,本官知道,你乃是出于公心,为即将组建的东南水师着想,不用顾虑什么,本官可不是那种小家子气的人,听不得前任的好。”
说话之间,熊文灿表现的相当的坦然,用“自信”一词来形容,显得更加的贴切。
“实不相瞒,洪将军,在这之前,本官的意愿也是倾向于朱大人,觉得他是水师的不二人选,毕竟,他对海盗与那些红夷(荷兰人)极为了解。”
熊文灿轻轻点头,出乎洪先春的预料,又说出了这番颇为显得推心置腹的话语,进而又补充道:“不过,关于东南水师的统帅,本官只有推荐的权力,却无法做出决定,最后的人选还是要由皇上做出决断。”
“大人说得是,东南水师的统帅,从品秩上来讲,乃是正三品,需要朝廷做出抉择。”
熊文灿对于洪先春的附和之语不置可否,也未继续在这个问题纠缠,突然转而问道:“对了,洪将军,你对于组建新的水师,有没有什么建议啊?毕竟,本官没有了解过这方面的消息,几乎是一窍不通。”
“大人,组建新的水师,关键因素,无非三点....”
“洪将军,哪三点?”熊文灿适时地问了一句,脸上露出感兴趣之色。
“启禀大人,一曰人,二曰船,三曰兵器.”
洪先春脱口而出,变得很是娴熟,极为了解,从容不迫之间,神情很是气定神闲,随即解释了起来,就好像是在介绍自己极为喜爱的宝贝,如数家珍一般。
“大人,一曰人,自不必说,大人自然明白,指的就是招募的士兵,其二也很好理解,就是水师的战船,几乎决定着一场海战的胜负,己方能否在开战之前,就占有利态势?”
“第三点,也是末将想要讲述的最为重要的一点,仅就目前的形势而言,不管是海盗,还是那些洋人,他们的战船都比朝廷水师强的太多,以往之时,之所以能够取胜,就是靠的狼群战术,以多胜少。”
“然而,这种战法弊端非常之多,付出的代价非常之惨烈,一场海战下来,咱们的水师往往折损兵力上千人,对方却不过寥寥几人,之所以有这么大的悬殊,就是因为战船。”
“洪将军,这与你讲的兵器有何关联?”熊文灿忍不住地问了一句,满脸的不解之色,眉头更是紧紧地蹙起,听到的这番言语,着实出乎他的意料。
“哎...大人,是这样的....”
似乎想到了什么不堪回首的往事,洪先春叹息了一句,进而幽幽地继续说道:“大人,如今的福建水师和广东水师,虽然没有了永乐年间的那种高大宝船战舰,但经过历代的钻研,出现了许多的新式火器,对于水师而言,制敌之非常有用,着实弥补了战船方面的一些劣势,奈何,却未在军中推广。”
“大人,末将自信,如果朝廷能够大量提供火箭、火龙出水、水雷等火器,即便是如今孱弱的福建水师和广东水师,也能轻而易举地收拾掉那些海盗和红夷。”
“大人,你没有接触过那些火器,可能不知道它们的威力,就拿火龙出水来讲,只要朝廷提供个一两百个,就算是那些洋人和海盗的战船再如何的高大,行驶的速度再如何快,也不够一波密集轰炸的。”
说话之间,洪先春满脸的兴奋之色,陷入自己的想象之中,满眼的小星星,就好像朝廷能够保障“火龙出水”的充足供应,他手下的水师就是无敌一般的存在。
然而,听到这番言语的熊文灿,却是嗤之以鼻,很是不以为然,如果那些火器真得有那么厉害,朝廷何至于还有东南与东北之患?对于后金与海盗何至于束手无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