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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07章 好像看到了他
    对时芊来说,白蓝雪就像一个可望不可即的存在,对方拥有一切她没有却那么渴望去拥有的东西。白蓝雪在音乐上有与生俱来的天赋,而这是她最大的短板。
    白蓝雪有自由的人生,可以专心致志地走职业小提琴手的道路。白蓝雪还拥有何锦深的欣赏和关注,那是时芊曾经拥有现在却永远失去的珍贵宝藏。
    说起来,她应该是嫉妒这个比她还要年轻得多的女孩吧?
    那天在何锦深的音乐会上,她哭得那么难过,是因为时隔多年他已经实现了他的梦想,而和他合奏站在他身边的人却不是她。她是在为她未曾实现的一切哭泣。
    但是,当白蓝雪站在她面前笑着和她交谈,她发现自己对这个女孩真的生不出一丝恶意。有些人就是这样的本事,无论她们再出色耀眼,得来的也会是别人的欣赏,而不是嫉妒。
    白蓝雪的才华干净无暇,正如时芊在最好的年纪做过的梦。
    “叫我蓝雪。”
    “好,那你也叫我的名字好了。”
    “时芊姐。”
    白蓝雪微笑着叫了一声,然后询问时芊道,“你今天要演奏的是哪一首曲子?”
    时芊笑着回答:
    “是小提琴版的降e大调夜曲,作品9号。”
    闻言,白蓝雪眼睛一亮说,“我听霓虹的一位小提琴家拉过这首曲子,非常好听,你用的是梨子的版本吗?”
    “就是她的版本。”
    聊到小提琴的事,时芊也一时抛掉了那些沉重的感伤,打开话匣子道,“我是在网上找了很久才找到这个版本的谱子。因为我深受这版的感动,所以才想试着也去演绎它。我的功力自然是比不上梨子小姐,但我很想拉出自己的一些东西。”
    说到最后,时芊的神情变得有些羞涩。
    她知道只有那些成名的演奏家,才有资格说自己的东西,而像她这样连专业乐手都不算的人,这么说或许太自大了。
    白蓝雪却是认真地点头道:
    “你这个想法特别好,演奏者就是要有自己的东西。我刚才听那位同学说你是在不久前下定决心,要继续走小提琴这条路的。加油啊,一定要好好走下去,我想你肯定会有所收货。”
    时芊的心里涌起一股暖流,得到白蓝雪的祝福对她来说有着特别的意义。
    如果说像白蓝雪和何锦深这样的音乐天才是她注定要仰望的存在,如果说她即使努力一生也不能成为独树一帜的演奏家,但她起码也要成为最好的自己。
    有句话说得很好,绝大多数人都没努力到能拼天赋的程度。而她就要努力到能触摸那片壁垒的程度,即使她只是一个普通人,她起码也要达到普通人能达到的上限。
    半小时后,音乐会开始。
    举行音乐会的活动室里临时搭建了简易版的舞台,而听音乐会的都是上了年纪的老人,大家都坐在塑料椅子上。现场的环境甚至可以用简陋寒酸来形容,完全比不上正规的音乐厅,但当乐手们上台表演时,那种热烈的氛围却让人感到温暖。
    老人中的绝大多数都不懂古典音乐,但他们知道这些年轻的乐手都是才华横溢的孩子,这些孩子是为了他们才来到这里,做没有回报的公益演出。
    乐器发出的每一个音都是乐手对他们的心意,是这个社会想要传递给他们的浓浓热情。
    而且人老了,反而会比年轻时有更敏感的感知能力。
    那些用音乐表达的情绪像溪水一样流淌进他们耳里,像石子投进水面上一样激起他们心中的波澜回忆。这一生的诸多感情,好像都和乐曲融为了一体,在此刻熠熠生辉。
    有些老人甚至控制不住地流下眼泪,还有人向台上的乐手点一些老歌,那都是他们那个年代的回忆。
    左惟墨坐在老人中间,心里也变得柔/软。
    等到时芊上场,现场的气氛正浓。她有些尴尬地意识到,现在这种气氛或许不适合演奏肖邦的夜曲,应该是演奏欢快温暖的曲子,但她已经做了那么久的准备,如果临时换曲子的话,她怕自己再出什么纰漏。
    这么一来,她就有些紧张,拿琴弓的右手都在轻轻颤抖。
    有老人眼尖地注意到她颤抖的右手,善意地给她鼓掌,鼓励她道,“小姑娘,你们都是最优秀的演奏家,给我们这一群什么都不懂的老头老太太演奏,那有什么好怕的呀?”
    闻言,时芊笑了一下,心里的紧张情绪也都消失不见。
    “我想给大家拉一首肖邦的夜曲,希望大家喜欢。”
    她话音落下,老头老太太们听到她说夜曲,都笑起来。“哎呀,我们要重新感受一下年轻人的浪漫和悲伤咯。”
    刚才说话的大爷笑着说。
    肖邦作为最为人所知的音乐家,即使是再不懂古典音乐的人都听说过他。很多人可能不了解肖邦具体伟大在哪里,但都知道肖邦的夜曲是浪漫悲伤的化身,弥漫着独属于肖邦的文艺情调。
    时芊调整了一下呼吸,然后开始拉这首曲子。
    小提琴的声音如泣如诉,用来演绎夜曲比起钢琴有着截然不同的风情。时芊闭上眼睛,想着她和何锦深那些历历在目的过往,想到他们分别的那个雨夜,想到从那之后她与昔日的恋人就走上了截然不同的人生。
    “对不起。”
    “我想听的不是你说对不起。我只是弄不明白,你为什么要放弃这么好的机会。”
    “对不起,我要结婚了,我不能和你一起去美国。”
    “结婚?和谁?你是从什么时候开始——”
    “是我对不起你,你忘了我吧。”
    “时芊,你认真的?梦想和我,你都不要了?”
    “不要了,你走吧。”
    她转过身再也没有回头,是因为她不想看到何锦深失望的神情,不想看到他那受伤的眼神。
    他明明是那么骄傲孤僻的人,却愿意为她破例敞开心怀,可她却这么深地伤害了他。
    离开也好,是她配不上他。
    小提琴明亮的高音硬是被时芊拉出了柔和黯然的感觉,最后的收尾流畅完美,就像是一个悲剧的结尾,戛然而止韵味悠长,越是充满遗憾,就越是优美。
    时芊在掌声中睁开眼睛,却一时恍惚。
    是她刚才拉琴拉得太入迷出现幻觉了吗,她怎么好像在一群老人里见到了何锦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