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樱咬了咬唇,有点不好意思地点了下头。
锅里的水开了,发出“咕嘟咕嘟”的声音,舒*平转过身,把旁边案板上的篦子架在锅上,又把包子放了上去。
一边做,她一边慢悠悠地说:
“好在修和做医生的,平时小病小痛的让他给看看,也不用往医院跑。”
听见廖修和的名字,苏樱的表情滞了一下,好在舒平背对着她,一无所觉。
“是、是啊。”她含混应和道。
舒平去水池边洗了下案板,又说:
“他高中出国读书的时候,本来想让他和他大哥一样,学个商科,回来帮他爸管管公司。”
“结果他死活没同意。”舒平说到这,笑了一下,“就没见过他这么犟的时候。可把他爸给气坏了。”
苏樱怔了下,她从来不知道还有这么一段。
又听见舒平在那边笑道:“看我聊这些做什么,你肯定都知道的吧?”
说着,舒平把洗好的案板放到架子上沥水,又擦了擦手,转过来看着苏樱。
苏樱回过神来,连忙道:“嗯,他跟我说过想学医来着。”
“走,”舒平走过来,拉过苏樱的手腕,“还得热一阵,我们先去坐。”
苏樱被她拉过去,身体有些僵硬。
两人在窗边坐了下来。
下午的阳光柔和,巨大的玻璃窗外望出去,是一览无余的城市公园。
深绿浅绿的植被在大地上组合成漂亮的形状,周围车流穿梭,高楼林立。
苏樱心里窝着事儿,坐在沙发上,也忘了怎么去演。
沉默地看着楼下来来往往的车流,陷入回忆里。
-
上高中的的时候,她也和廖修和聊过专业的事。
那时候还是春天,高三难得的体育课。
理科实验班和文科实验班的体育课是同一时间。
苏樱班上的体育老师佛系一点,上个答个到,就让他们解散自由活动了。
廖修和班上的老师就稍微严格些,起码要让他们跑两圈操,再放他们去休息。
一到自由活动时间,苏樱就会跑到没什么人的单双杠区,胳膊一撑,坐在双杠上面。
吹着风,晃着腿,享受高三生活中难得的自由。
她会哼一会儿歌。
两首歌的时间,廖修和就会从他们班体育老师的禁锢中解脱。
远远望着,廖修和的班级在操场的另一头。
体育老师洪亮的嗓门一声“解散”,班上的人就作鸟兽散状,四下散开。
一般会有一大股人流涌向篮球场,还有一些女生三五成群,去体育场的观众席坐着。
而在这些人当中。
廖修和会俯身捡起放在旁边的红色速记书。
在四下分流的人群之中,朝苏樱走来。
虽然她不曾对任何人提及,但那时候的苏樱,其实很爱这一瞬间。
清瘦而干净的少年,面容冷淡,在灿烂的阳光下微微眯着眼。
走向她,看着她。
好像心里就只有苏樱一人。
因而虽然她会因此和廖修和少相处两首歌的时间。
但她仍然,默默感谢对方班级的体育老师。
让他们多跑那两圈步。
走过来之后,廖修和一般会直接坐在苏樱的双杠的下面。
也不太会主*动跟她说话,就拿出红色封皮的速记本,默默背诵。
苏樱那时候是不介意的。
因为她总是会有一大堆话题对他讲,而她也知道,对方会听。
那天就是,苏樱随口挑起了一个话题。
“哎,廖修和。”
她说。
“你上了大学,想学什么专业呢?”
廖修和合上手里的速记书,似乎是想了一会儿,才说:“学医。”
“诶?学医?”
因为母亲的原因,苏樱非常不喜欢医院。
母亲去世前的一段时间常常住院,她始终记得刷着惨白油漆的墙,浓烈的消毒水味道。压抑而沉闷的气氛,时而能传来家属撕心裂肺的哭声。
而这一切终结于死亡。
“你为什么想学医啊?”苏樱双手握着双杠,头低下去看着廖修和问。
廖修和一时没回答。
她望着廖修和头顶的发旋,有一阵没理发,他的头发有些长,新长出来的几根头发不太听话地立在头顶。
在阳光下与微风里轻轻晃动。
突然有一瞬间,苏樱福至心灵。
她的嘴角不自觉地勾起,问他:“哎,你知道我最讨厌医院,对不对?”
廖修和半晌,轻轻“嗯”了一声。
“那——”苏樱的声音带了点自己也没有察觉的娇意,“你是不是因为我才——哎呀!”
她身子探得太往前,重心不稳掌心一滑,整个人一下就往双杠下面载了下去。
瞬间的失重让她的心跳错了一拍,只觉得天旋地转,双手无意识地伸够也抓不住任何东西,一时间慌乱极了。
下一秒。
她落入一个有力的、坚实的怀抱里。
仿佛断了翅膀的飞鸟在空中无措地扑腾,最终却得以平稳降落。
回过神来时,她才发现自己一头栽到廖修和的肩膀上。
对方一只手揽着她的后背,另一只手箍在她的腰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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