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复就是有病。
这种疑心病重到无药可医的人,正常人是理解不了的。
因此当被祁复约到茶楼的时候,祁凉还是茫然的。
祁复脸上挂着笑容,半点都没有借着身份把人约过来的尴尬:“六弟可是大忙人,孤要约六弟出来一次,可是真的不容易。”
他的语气算不上多好听,祁凉不知道哪里招惹到这位爷了。
只是他天生也不是个会说话的人,只是冲着祁复拱了拱手:“太子殿下这是说得哪里话,只要殿下有需要臣的地方,尽管吩咐,臣定然肝脑涂地。”
祁复冷笑了一声,很快就隐藏起了自己的想法。
他看了一眼祁凉,心中已经恨得咬牙切齿,脸上的神色却越来越温和:“孤与你是兄弟,兄弟之间何必这么生疏。六弟不用这般,孤这次请六弟来,也只是要跟六弟话话家常罢了。”
面对祁复这种说话跟放屁一样的人,祁凉一点都不相信。
一边说着是兄弟,自称孤的时候可没有一点犹豫,不就是让他要注意身份吗?
祁凉没有多言,只是低着头,时不时应和两声。
在不知道祁复的目的之前,他并不准备和祁复多说。
祁复自然是能感觉到祁凉的敷衍,脸上的表情越来越难看:“六弟这是什么意思,不想和孤说话?”
祁凉赶忙摇头:“臣不敢,只是不知道殿下此次找臣究竟有何要事,如果没有,臣就先告退了。”
无论祁复说得多好听,祁凉连一句臣弟都不肯自称,显然是不准备认兄弟这个身份的。
祁复怎么能不懂他的意思,脸上的神色越来越难看。
他手指攥起来又放下,最终还是忍不住冷了声:“孤把六弟当兄弟,现在看来倒是孤一厢情愿了,六弟完全没有这种想法。”
祁凉能看到祁复的脸色越发难看,甚至都能感受到从祁复的身上传来的恶意。
他的脸色变了变,也并没有说什么,只是低着头,让人看不清楚他的神色。
祁复的话说得越来越重,祁凉这一副完全不在意的样子,终于让他没有办法,也装不下去了:“孤听说,六弟和王妃一起开了铺子?”
祁凉这下是真的愣住了,没想到兜兜转转,祁复竟然是为了这么一件小事。
他也没有遮掩,一想起来他的人之前查到的东西,就忍不住摇了摇头:“不过是王妃一个女人家随便弄出来的东西罢了,太子殿下不用放在心上。毕竟大盛的律法,也没有要求王妃不能做生意。”
祁凉现在似乎完全忘记了,曾经秦安若要开铺子,他给秦安若使了多少绊子。
反正在祁复的面前,这些东西都是正常的,也只能是正常的。
祁复不知道祁凉的想法,这一次叫祁凉来,他也没什么好心,主要是为了达到自己的目的,说话的语气自然也好不到哪里去:“大盛的律法是没有规定梁王妃不能做生意,只是如果让父皇知道,六弟连自己的女人都养活不起,还要梁王妃自己在外面挣银子,你说父皇会怎么想?”
祁凉的脸色有些难看,扫了一眼祁复,半晌却突然笑了:“这是王妃自己的事情,太子殿下还是不要和臣开玩笑了。父皇日理万机,如果真的拿这点事情去打扰父皇,也太不懂事了。”
这就是阳谋。
即便眼前的是太子,祁凉也一点都没有在意。
哪怕他不能成为这大盛的下一任皇帝,他也绝对不会支持太子这种残暴不仁的人。
话不投机半句多。
他本来以为说到这个份上了,太子总该离开了吧?
祁复的脸色确实是很不好看,在祁凉以为他马上就要离开的时候,祁复却是忍住了。
他非但没有生气,反倒是脸上还露出了一丝笑容:“六弟当真是深藏不漏,如果真的是梁王妃的生意也就罢了,可孤听说,梁王妃这是在给你挣银子。王妃的事情是不好拿去麻烦父皇,可如果让父皇知道你这么缺银子,你说父皇会不会多想?”
祁复的神色认真,说话的时候还时不时笑一下,似乎真的想要弄懂什么世纪难题一样。
祁凉的脸色登时变得十分难看,他盯着祁复半晌,最终缓缓舒了口气:“太子殿下多虑了,臣不会要从王妃那里拿回来的银子,臣也不缺这点银子,您不用多想。”
既然已经约祁凉出来了,祁复就不能让祁凉轻易离开。
不管祁凉到底说了些什么,他是肯定不会让自己失望的:“不管六弟是怎么想的,孤觉得父皇一定对这个很感兴趣。现在逍裕侯还没有被放出来吧,六弟难道连逍裕侯也不管了?”
一次次被人用小外祖威胁,祁凉的脸色越发难看:“殿下想要做什么尽管说吧,不用跟臣说得这么委婉了。”
任何一个人都能听出来祁凉现在语气中的怒气,偏生祁复要的就是这个效果,脸上的笑容越发温和了:“孤只是不想看着六弟走上不该走的路。铺子梁王妃开起来也不容易,孤愿意帮六弟处理这个问题,如果六弟真的放心的话,就把铺子给孤。”
自己抢回来的东西,不管怎么样都是没有别人双手奉上的有意思。
祁复之所以不让吴用直接动手,要的就是现在这个效果。
莫说那些铺子都是秦安若自己开起来的,祁凉也没有什么话语权。
就说哪怕真的是他的铺子,祁复上下嘴皮子一碰就要让他把东西拱手让出,也是不可能的。
祁凉梗着脖子,都没有看祁复带着深意的眼神:“王妃的东西,本王自然是不能罔顾王妃的意愿给太子的,请殿下见谅。”
祁复刚才还算是和善的神色立马就变得阴森了起来:“六弟可要想好了,在京城中做生意本来就不是一件容易事。孤也是在别人要找那个铺子麻烦的时候,才知道是梁王妃的铺子,替那个铺子挡了不少灾祸。”
他的话是说出来了,别人信不信的就不一定了。
反正祁凉从头到尾就没有把祁复的话放在心上过,哪怕此刻祁复已经把话说得这么明显了,他也没有道谢的想法。
在祁复一次次的威胁中,祁凉只是冲着祁复拱了拱手:“多谢太子殿下惦念,这些王妃如果处理不好,铺子也是该关门了,本王肯定不会管。”
好歹也都是宫中出来的皇子,祁凉觉得他的话已经说得够明白了,只要是稍微要点脸,肯定就不会继续说下去了。
祁复冷哼了一声:“既然如此,你就不要怪孤了,孤倒是要看看,你这铺子能开多久!”
他放下狠话就离开了,祁复毕竟是太子,身后的能量还是不少。
祁凉不敢把祁复的话当成空的,想到秦安若为了几个铺子付出的心血,最终还是没有办法无动于衷。
在与祁复说完之后,他回到王府拿着曾经查出来的东西看了许久,叫秦风走进了书房。
秦风一进书房就能感觉到其中的低气压,赶忙垂下了头。
不知道过了多久,才听到祁凉的声音:“秦风,你现在去一趟秦安实惠物品,趁着王妃不在的时候,把沈霜捉拿回府。”
秦风被这句话吓到了,猛然间抬起了头:“王爷?”
他们这些跟着祁凉的人都知道了秦安若的脾气,更不用说是祁凉本人了。
如果他们真的去抓了王妃身边的人,还不让王妃知道,以后肯定会有大问题的。
祁凉并非不知道这个问题,只是是急从权。
祁复都已经下了最后通牒了,他想来想去,最有可能出问题的就是沈霜,一定不能让祁复成功。
一转头发现秦风还在原地,祁凉的神色冷凝:“还不快去!”
且不说秦风心里到底有多懵逼,眼看祁凉就要发怒了,他也没有了别的想法,立马应了一声,就往秦安实惠物品走去。
两个主子秦风都招惹不起,他只能一路祈祷,秦安若今天还在铺子里。
可能是上天打盹了,今天显然没有听到秦风的祈祷。
秦安若最近一直都在为秦相的生辰礼做准备,见天儿的不在秦安实惠物品,秦风带着人去的时候,也肯定不在。
沈霜知道秦安若的身份,自然也认识一直都跟在祁凉身边的人。
眼看秦风带着人来势汹汹,别人都往后躲的时候,沈霜还迎上前:“秦侍卫,我们公子不在,不知道您有何要事?”
沈霜的态度十分柔和,脸上甚至还带着笑容,让秦风都有一瞬间不敢看沈霜的眼睛。
不过那也只是瞬间的错觉罢了,作为祁凉身边的得力干将,他不可能连这点小事都做不成。
确定了秦安若不在铺子里,秦风在犹豫了片刻之后,直接挥了挥手:“沈小姐,得罪了。”
他冲着沈霜抱了抱拳,而后一挥手,身后的人就立马把沈霜压了起来。
沈霜的脸色大变,是当真不明白刚才还好好的,这瞬间是发生了什么。
她挣扎了一下:“秦侍卫这是干什么,可是我哪里得罪了您?”
沈霜的身份,秦风也心知肚明。
眼看沈霜因为在这里待久了,完全没有一点警惕心,他也唏嘘不已。
秦风没有再给沈霜狡辩的机会,在手下人押着沈霜往外走的时候,凑在沈霜的耳边说了一句话:“太子殿下今天和王爷在茶楼见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