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把家里积蓄打到梁嘉树给的卡上,黎梅手里,也就几百块流动资金了。她有点后悔,自己干嘛逞能一下还那么多,真是冲动了。
周天找到冯天赐,开门见山地借钱:
“先借我二百块,有吗?”
她没跟冯天赐见外,她知道,冯天赐每年的压岁钱都留着自己随意支配,再加上平时零花钱,从这家伙手头上借两百块不难。
果不其然,冯天赐坚持要给她五百,周天不要,她脑子一向灵光,才不会坐以待毙,跟冯天赐坐在小花园那里商量事:
“上回,你说五中不光有十三妹这种混混女生,也有想学习的好学生,你有初中同学在那里?”
“是,她们学校每年大概也能考几个重点,当然,跟咱们没法比。”
“这样吧,你把我的每科笔记拿去复印,找你同学问问,看有没有人想买。我笔记知识点整合的非常清楚,算精良吧,应该会受到那些想学习的人的欢迎,能帮我这个忙吗?”
“肯定有人买!”冯天赐信誓旦旦,“我就说,这是我们学校前十的笔记,你信不信,大家抢疯了!要不,我在五中贴吧再挂一下?”
“行,抛去复印的本钱,剩下的利润,咱们五五。”周天很认真地跟她说。
冯天赐直摆手:“那不行,本钱我要了,利润我就不要了,班长到时请我喝杯奶茶就好,回头我要是考上理想的大学,我妈还得给你包红包呢!”
冯天赐跟周天也很较真,说不要就不要,她答应周天,周末就去给她活动这个事。
两人有说有笑地往教学楼走,路过图书馆时,看到梁嘉树从竞赛教室的方向来,冯天赐立刻一脸激动,晃周天胳膊:“梁嘉树!”
某种程度上来说,梁嘉树是她的“救命恩人”,冯天赐想“嗨”一声,看看周天,班长人冷淡无比,她有点犹豫,又把那个“嗨”字咽了回去。
“班长,不跟梁嘉树打招呼啊?”
“我不喜欢他这个人。”周天平稳地答道。
冯天赐惑然地瞅瞅周天,一脸不解:“为什么啊?梁嘉树他这么仗义了,当然,不是因为我,是看在……”
“我们不说他了,你在班里跟李佳音别起冲突,离她远点,她这种人,谁也不知道会干出什么。”周天意有所指,前两天,李佳音突然一副冰释前嫌的姿态出现在她们面前,她总觉得不对头。
李佳音是小人,这是周天对她的唯一结论,她曾经的歉疚、同情,早已经在两人一次次的摩擦中消失殆尽,周天有时也会怀疑自己是不是太冷血了,但她妈妈的死亡,她真的一点感觉都没有了。那种怀疑,不是情感自发的,而是理智勉强告诉自己,是不是应该心存惭愧?
远远的,男生似乎投过来一瞥,冯天赐这人是做不到冷脸对男神,她还是挥了下手:“嗨!”
梁嘉树只是略略点下头,表情很淡,他什么都没说,匆匆走开了。
这让冯天赐一头雾水,怎么梁嘉树突然变得好像很冷淡?她搞不懂,但又很会自我安慰,没什么的,男神高冷是非常正常的,她这种平凡的小虾米,能跟男神呼吸同一片空气,就很开心了。
整整一周,梁嘉树都没怎么到过教室,正常来说,他应该是对自己非常有信心,尽管分数没出来,但他显然已经在为进国家集训队准备了。
两人再一次碰面,是周末放学前,没有晚自习,住校周末不回家的同学通常会晚些过来再上自习。偌大的教室,一排排整齐的课桌上堆满了书本和资料,而人影,只有两个,周天和瘦高个,她已经知道了他的名字,彭小山。
男生有些内向,总是独来独往,但这在火箭班并不稀奇,有个性的同学不少。彭小山正处在青春期激素分泌旺盛时期,嘴角那,一圈毛绒绒的小胡子,猛一看,整个嘴巴都黢黑黢黑的。
他物理特别好,因此,周天留下来跟彭小山交流习题。这男生很奇怪,别看平时话不多,讲起做题思路来特别清晰,唯一缺憾是,彭小山这人交流时从不看对方,他站黑板前,板书写的特别快,嘴里念念有词。
周天就在底下笑,这人还真是,跟活在自己世界里的一样。
梁嘉树就是这个时候进的班,他看到女生对着黑板前那个身影兀自微笑,毫无戒备,周天只觉有个人影闪进,下意识扭头,两人目光装上,她来不及收回刚才的表情,那样子,竟像是对他笑。
可周天的好心情荡然无存。
她发觉自己突然就很厌恶梁嘉树,特别清晰的感觉,看到这个人,浑身就会聚起很强烈的情绪。
这个时候,她根本没意识到这是少女过分活跃的自尊心在捣鬼,以及,这更像受到伤害后自动穿上的铠甲。
“彭小山!”周天忽然很活泼地喊了下讲台前男生的名字,她走过去,跟男生并排站,拿起粉笔在旁边快速写了行什么,一副跟男生特别熟,关系特别好的样子。
完全表现的像被什么附体了。
彭小山显然也很意外,他看看周天,女生用一种矫揉造作的语气问他说这题是不是用这个方法更好?
她浑身一点都不放松,相反,在紧绷着一口恶气似的,绷的她自己都难受。
这样的场景,梁嘉树反倒像个多余的不速之客,他垂下目光,到后排自己座位上翻了一分钟的抽屉,不知道找到什么,然后,离开了教室。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