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吧,我带你去看看你师娘。”
元清拿着东西跟在沈老身后,沈老一路都十分沉默,元清知道现下沈老心情必定十分沉重,便也没有出声。
沈老走了许久,才到了城南一处废弃的宅子边。
“师父,是这儿吗?”
元清站在沈老旁边,出声问道。
“不是。”
沈老听见元清的声音,摇了摇头。
“这是沈宅,我的家。”
沈老的声音听不出些情绪,只是淡然的望着那个破败的宅子。
元清看着此时的沈老,竟隐隐觉得他与眼前的破败融在了一起。
宅子上隐隐能看出一个被虫蚁咬的有些残缺的牌匾,门前的石狮也挤满了灰尘,大门开着,从外边望去能看见里边积满落叶的庭院与随处可见的蜘蛛网。
“走吧。”
沈老在门外看了许久,才转头对着元清说道。
元清有些讶异的看了一眼沈老,随即跟上了沈老的步子。
她原以为,沈老会进去看一眼,却没想到就这么走了。
约莫一炷香之后,沈老在宅子外一里地的地方停住了脚步。
元清跟了上去,赫然看见了沈老发红的眼眶与两个长满了荒草的土堆。
沈老蹲了下来,指尖有些颤抖,几次将要将草堆上的杂草清除,却又脱力的将手垂了下来。
元清见状,将手中的东西先放到了一旁,上前将土堆上的杂草清除,露出前边的墓碑。
亡妻云禾之墓。
爱女沈棠之墓。
沈老看着赫然显示出来的锈迹斑斑的墓碑,只觉得心头压了一块大石,一时之间竟让他喘不过气。
“禾儿……棠儿……”
沈老有些颤抖的将手抚上墓碑,声音中满是颤抖。
元清见状,退到了一边,眼眶也有些酸涩。
一想到沈老当日在芍药村说起妻儿时的神情,一想到沈老为了妻儿足足寻仇寻了三十多年,元清便觉得如鲠在喉。
“我回来了,我回来看你们了……”
沈老想忍住心头的颤抖,却怎么也止不住,只是一遍又一遍地抚摸着墓碑上的字。
“这是我的徒弟,我今日带她来见见你们。”
许久后,沈老才说着,随即转头看了看元清。
元清见状上前,径直跪在了地上,出声说道:“元清拜见师娘,师姐。”
说着,便弯腰磕了三个头。
“这孩子是我前不久才收的徒弟,别看日子不长,可这孩子聪明的很,有朝一日一定会超过我。”
沈老见状,抬头说道,仿佛此时面前就站着两个人。
“公子,照你安排,我已经成功混入那家客栈当店小二,现在就等您下一步吩咐。”
屋子内,卫允修一手握着折扇,一手端起一杯茶盏,吹了吹上边漂浮着的茶叶,轻轻抿了一口。
“很好。”
卫允修听见那人的话,满意的点了点头,唇角勾了勾,又换上了平日里那副笑面虎的模样。
“你给我将他们盯紧了,一举一动都要来告诉我,我倒要看看,这沈温言与他的徒子徒孙再回到江林,究竟有什么企图。”
卫允修将茶盏放在了桌子上,对着面前的人叮嘱道。
“是。”
那人闻言,点了点头便从房中退了出来,再转身时,面上又是那副畏畏缩缩的模样。
这人居然就是今早被掌柜训斥的那个跛脚小二。
可此时赫然看去,这左脚分明好的很。
卫允修看着小二的背影,眸子眯了眯。
元清,若是真如传闻所言,她是正一品永安郡主,身份尊贵,怎么会沦落到如今这个地步?
他倒要看看,这次沈温言请来了一位身份尊贵的郡主,究竟是想耍什么花招!
京城,摄政王府。
“王爷,你已经几日都没有休息了,吃点东西吧。”
暗卫站在楚言度身旁,看着楚言度严重布满了血丝,神色有些担忧。
“拿走。”
楚言度手中拿着公文,头也不抬的说道。
暗卫闻言,本想再出声劝阻,可又惧怕楚言度的威慑,只能将桌上放的托盘端了出去。
自那日王爷回来,便一直都是这幅样子,几日下来神色憔悴了不少,也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
“等等。”
楚言度似乎是想到了什么,将手中的公文合起来放到一边,出声道:“近日詹硕可有消息?”
听见楚言度的声音,暗卫脚下的步子顿了顿,回头说道:“没有,詹统领近几日都没有再送来书信。”
“下去吧。”
楚言度闻言,揉了揉眉心,心头涌上一阵倦意。
不知为何,最近心头总是盘绕着一阵不祥的预感。
暗卫已经端着托盘走了出去,屋子内又重新恢复了起初的那般沉寂,楚言度将手放了下来看了看窗外,抿了抿唇。
天又亮了。
距离约定好的时日已经不远,可现下手头的事物楚言度却依然还没能处理好,想到这,楚言度便又拿起了一旁的公文。
一定要赶在那日回去,说好的,他要给元清一个交代。
“师父!”
今日是寒衣节,元清早上起来便去外边买了些纸钱,再回来时发现沈老还没有起床,便敲了敲沈老的门。
“师父,要耽误时辰了。”
片刻后,沈老依然没有反应,元清便又出声说道。
等了好一阵子,屋子内才传来一阵稀稀落落的声响。
沈老打开门,看元清手中拿着香和纸钱,不由一愣。
“师父,今日我同你一起去看师娘,你收了我做徒弟,也总得让师娘过目吧。”
元清越过沈老,走到了屋子内,将纸钱和香放在了桌子上,出声说道。
沈老看着元清的动作,片刻后才反应过来,弯了弯唇。
“这是什么?”
元清看着桌子上方的一双用草纸做成的两双小巧的绣花鞋,有些讶异的出声问道。
“今日是寒衣,我怕她们着凉,昨日便扎了两双鞋子。”
元清看着桌子上精致的绣花鞋,不由讶异的看了一眼沈老。
“师父,没看出来啊,您居然还有这等手艺,居然做的如此精巧。”
元清本想打趣,可却不料沈老的面色有些苦涩。
“是啊,我做了三十几年,刚开始做的时候模样丑的很,现在倒是稍微好些了。”
沈老说着,扯了扯嘴角苦笑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