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我讲。”李成蹊强行把被宋斯怀抓错了重点的话题拉回来,“我今天出门的时候,总觉得后面有人。”
“什么意思?”余深深眉头一皱。
他们刚好走过冷冻区,这里的冷气开得很足,冰柜上放着一排铁盘子,上头铺满冰块,冰块上有冷冻的鱿鱼、生蚝等海鲜。
李成蹊被冷气吹得搓了搓胳膊:“就是一种心里发毛,很不舒服的感觉。我当时看了一眼便利店墙边的玻璃,总觉得……有人在看我。”
“当然啦,很有可能只是我自己吓自己。”水产区有一个用作装饰来观赏的大海星,李成蹊连看到这种海星,都能在上面脑补出一张又哭又笑的脸,“我再也不看恐怖漫画了。”
宋斯怀点头:“可少看一些吧。”
“也不一定。”余深深表情严肃地走到生活区,给李成蹊拿了一把水果刀,“有很多事情,是可以敏感一点的。你忘了李成蹊初中一年级的时候,带一个找不到路的老爷爷去一家旅馆,结果差点被拐卖了?”
李成蹊一点都不想提起这么丢人的一件事。
“有些很坏的事情没有发生在我们身边,但并不意味着这种事情不存在。”余深深把水果刀塞到李成蹊手里,“买回去,记得以后苹果削皮吃啊。”
“靠。”宋斯怀大笑出声,“我以为你会说,‘买回去,遇到危险就拔刀’。”
“李成蹊能有那本事?”余深深看向宋斯怀,“她连苹果皮都削不麻溜。”
虽然余深深和宋斯怀轮番损了李成蹊一路,但这两个人还是打车先把李成蹊送回了家。
日子一天一天平淡地过着,除了江寄余偶尔有些让李成蹊生气外,一切都挺好。那天的古怪男人也没有再出现在李成蹊的生活里,心大如李成蹊,早就把这种事情忘了个干净。
因为周末要去鳌山脚下的小渔村做社会调研,这周五只上了一节晚自习就提前放学了。李医生说来接李成蹊,但不知道是因为堵车还是临时又有了手术,总之到时间了也没看到人。
天有些阴,隐隐还能听到两声闷雷。琴南的春天总是要下几场雨的,只是这雨下得并不利索,偏偏因着临海的缘故,风又格外地大,是个极不舒服的天气。
李成蹊有些恹恹地背着书包在学校门口转了一圈,无处可去,准备到Butterflies In My Stomach里消磨时间。
“李成蹊吗?”
刚走到书店前的那条巷子口,有个穿着琴南一中校服,但李成蹊看着眼生的男生拦住了李成蹊,他看着十分着急:“学校东边的马路口出车祸了,受伤的好像是你们班的江寄余——”
“什么车祸?”李成蹊脸色一变,“你说清楚。”
“有辆车超速变道,闯了红灯,刚好江寄余就在人行道上,你快去看看吧!”
李成蹊吓了一跳,急忙往那个方向跑去。学校东边过了马路是一片老洋房,这段时间正在拆迁改造,建筑工地占了半条马路的道,本来老城区的街道规划得就有些老旧,琴南一中上下学的时候人流车流量又很大,时常会有些剐蹭。
据说全世界每天有三千多人死于车祸,跟庞大的人口基数相比,是个小概率事件。李成蹊无法想象这种概率事件发生在江寄余身上。
江寄余还不到十七岁,还没拿到琴南的高考状元,也没有在某一个领域做出他的贡献——他这样的佼佼者,李成蹊能想到的最坏的结局,不过是在长大以后变得泯然众人矣,失去了他的天赋,成为应试教育下的无数个“伤仲永”之一。
他不应该有这样突兀的结局。
琴南的海风刮得猛烈,抬头能看见天上的黑云涌做一堆,沉沉地压在天际线尽头。雨迟迟未落下,春日里刚抽芽的树木在大风里猛烈地摇晃,婆娑的树影落在地上,跟李成蹊瘦长的影子绞在一起。
李成蹊因为在风里跑得太用力,呼吸变得急促。海风犹如薄刃,刮过裸露的肌肤,有一种尖锐的痛感。
“江寄余——”
李成蹊跑到那个十字路口,小洋楼被拆了一半,满地废石碎料,马路上“禁止通行”的防护栏还好好地立在路边。
没有车祸。
没有江寄余。
海风凛冽地吹着,李成蹊的校服被吹得鼓胀起来,冷风成绩从领口灌进她的四肢百骸。李成蹊站在路口,有些不知所措地抓紧了书包背带。
“江寄余?”她又叫了一声江寄余的名字,夜色里,只有拆迁中的废洋楼与她沉默相对。
李成蹊觉得这可能是个恶作剧,她要快点离开这里。
一种莫名的不安感涌上来,李成蹊环顾四周,紧张地扯了一下被风吹乱的衣服。确认没有江寄余,她立刻转身,再次要往学校在的方向跑。
身后忽然传来了一声鞋子碾过碎石子的声音,很轻,但在这片拆迁区里出现却很突兀。李成蹊猛地回头——
逆着光,李成蹊只能看到剪影,是个有些肥胖的男人。
“还记得我吗?”那个男人抬手,敲了敲自己的额头。
李成蹊被吓得呼吸一顿,她立刻转身往学校所在的方向跑:“救命!”
“有人在吗?”
“救命!”
李成蹊跑得快的话,不要五分钟就能到学校门前的主干道。虽然现在过了放学点,不是人流高峰期,但学校的保安肯定都在,只要她跑得够快,就一定能甩开身后的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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