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还有些说不出的羞恼,多尔衮在她跟前时,她是怎么看这个男人都不顺眼,毕竟他霸道,还自以为是,还爱耍流氓,哪哪儿都不符合她的择偶标准。
可从他离开后,每月一封信,除了第一回 ,以后页页都记载着他身边发生的事情,除了政事,事无巨细都写得清清楚楚,就跟……家书似的。
许是远香近臭,慢慢的她竟是每个月都有那么点期待起来。这个月本该是月初便收到信的,可现在眼看着都要月中了,一点动静都没有,她这才烦得出来听戏。
其实多尔衮和檀香不跟她说,她也能从崇祯帝那里知道些消息。
自打多尔衮走了以后,她跟崇祯帝和乐平的关系一日好似一日,再加上庄李太后和善,她如今便是常常入宫都没什么。
叶君羡去年底就又带着部分忠心的锦衣卫上了战场,连年都没能回来过,更别说大婚了,因为这个乐平过了清明都还闷闷不乐。
崇祯帝最近脸色一日沉过一日,魏忠贤回府都说如今伴驾不易,显而易见大金……仗打得不错。
如此想着,很快便回到了督主府里,一进北园尔雅就迎了上来。
“小姐,乐平长公主给您下了帖子,邀请您去宫里赏花呢。”尔雅道,“这时节海棠和兰花儿开的正好,想必宫里那些娘娘们也都愿意出来松缓松缓。”
梁九玉看着帖子,迟疑了一瞬才递给檀香:“那就替我回话吧,就说我明日去公主府找她一起入宫。”
前次入宫时,崇祯帝对着她们两个脸色很不好看,感叹了几句似是而非的话,梁九玉很想知道到底是不是自己想得那样。
若是,她少不得要跟多尔衮提上一嘴,也有理由给他回信了。
檀香当即出门命人去公主府传信儿。
翌日,梁九玉换了身浅色木槿花对襟褙子,下穿玛瑙色亮金月华裙,收拾的齐齐整整,乘坐着督主府的马车出府。
她出府的时候本不早了,可在府门口竟是碰上了刚出府的魏忠贤。
“今日这是要进宫?”魏忠贤骑在马上,看着掀开帘子跟他请安的梁九玉问道。
梁九玉点点头,扬着小脑袋:“公公怎么这会子还在府里呢?”
其实这一年来,她能见到魏忠贤的时候不算多,魏忠贤大部分时候不在京城,在京时也是早出晚归,而梁九玉又是晚起晚睡的主儿,自然碰不上头。
可因为梁九玉总不忘记时时关心金大腿,魏忠贤倒是越来越拿她当自己人,态度和缓的仿佛亲爹似的,可比干爹名头好用多了。
所以听见她这么问,魏忠贤笑了笑:“昨日在宫里待到后半夜,睡得迟了些,跟圣上告了假,今日没那么多事,倒也不用去的太早。”
“那您要当心身子啊,总熬夜还是对身体不好,有功夫还是得多休息才是,晚上您要回来的早,我陪您用膳吧?”梁九玉笑得更甜了些。
魏忠贤骑马跟在她旁边,闻言摇了摇头:“这几天内阁的大臣们政见冲突不断,只怕还是要辛苦些,过了这几日吧。”
梁九玉眼神闪了闪,没多说什么,寒暄几句就看着魏忠贤打马朝着皇城方向去了。
檀香只看着梁九玉靠在车厢旁侧,一下一下瞧着马车,若有所思的样子,忍不住笑着问:“小姐想什么呢?”
梁九玉掀开帘子看着外头,唇角只微微动了下,声音小到只怕是赶马车的太监都听不见。
“政见冲突……只怕是说议和啊。”
檀香有功夫在身,自然是听见了,她有些不明白:“这是好事儿,小姐看起来好像并不高兴?”
若是能让大明自动退让,大金入主中原便会更名正言顺些,即便是议和不成,大明有了挨打退后的姿态,于士气无益,大金局势便是一片良好。
梁九玉微笑了一下没说话。
她也没想太多,只觉得若是能少动些干戈,于老百姓没有坏处,可她也知道自己什么都不懂,掺和不进这样的事儿里去。
只是就那么看着什么都不做,她心里有点难受。
等接上乐平长公主,一起进了宫,陪着太后和宫中的妃嫔们赏完了花,见到崇祯帝,梁九玉才有些惊讶。
“不过是十几日没见,陛下怎么憔悴成这样了?”
乐平也心疼的厉害:“那帮子狗屁烂灶的大臣们,就会说皇兄没有骨气,您也别就让他们嘴皮子一张给气着呀?有本事都去前线打仗去,天天就在朝堂上站着说话不腰疼算是怎么回事儿?”
朱由检捏着眉心疲惫得笑了笑:“不许胡沁,叫人听见了要骂你的。”
“由着他们骂,反正我是个女人,也不怕失了什么气节,气节能当饭吃吗?他们有个见鬼的气节,还不是都中饱私囊,官官相护!白花花的银子如水一样流出去,也不知道流进了谁的府里,边关战士们死了又死,老百姓们怨声载道,如今这日子……”
“乐平!”朱由检高喝出声,见乐平眼眶通红,泪珠子啪嗒啪嗒往下掉,他这才叹了口气,“有些话不该说的,就得咽进肚子里去,这不是关起门来吵架的事儿。”
梁九玉跟这兄妹两个算是相熟了,也不外道地拉着乐平坐在旁边,替她擦眼泪:“我斗胆问一句,如今可是想着要跟大金议和?”
朱由检扫了她一眼,也没瞒着,点点头:“如今农民军闹得各处狼烟四起,大金将士虎视眈眈,这天下百姓都跟泡在黄连水里似的,朕即便是不想议和,即便是守住了江山,若是死的死,伤的伤……这天下也不知道要来做什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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