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就叫他受不住了,黄花大闺女没哪个男人不喜欢的,可年纪太小了,这地儿一般到了十五六岁都嫁了,没嫁的都相看起来了,这年纪只有更小的,多半都是十三四岁正看着人家的。
这他能讨回来吗?受不住受不住,实在是太小了,他过不去自己心里头这个坎,想想自己都快四十岁的人了,再讨这个小的媳妇儿,多糟践人姑娘不是?
讨个媳妇儿年纪跟自己儿子一样大了,怎么都别扭。
所以这些天基本都是躲着自家哥嫂子,免得他们再提这事儿,可再怎么躲着,也是亲戚,总归有碰着面的时候,这就躲不过去了。
干脆就把儿子拉出来顶杠,反正当儿子的给老子顶杠也是天经地义的。
于是当林老爷约他会面一提这事儿,他就很痛快的应了,商量着聘礼嫁妆的事儿来。
当然其中内情就不用跟自己儿子说了,免得他笑话自己被哥嫂逼婚。
赵二牛不提,赵保国自然不知道这档子事儿。就听他说管家里事儿烦人,想了想也是,就没那么排斥了,他爹不爱管这个,他也不爱管哪,可总得有人来管,那就得讨媳妇儿了。
虽说年纪还小,可也没说讨回来就一定立马圆房了,先搁着呗,到了年纪再来也不迟。“那也行,就是这时间尽量往后推推,起码叫叫我明年把府试考了,万一撞了大运中了秀才,也算有功名在身了。”免自己徭役及家里百亩税不说,有了功名身上也好看点,也能给女方长长脸,至少不是个白身了。
赵二牛就问“那要是没中呢?”
“没中接着考呗,还能干啥?”总不能没中就不成亲了,顶多是面子上没那么好看,他也不在意这个。“反正亲事就放到秋后。”
赵二牛没什么意思,本来走礼走全了,也得大半年功夫,明年秋后正合适,就说“那就这么定了,过两天我就跟亲家老爷商量商量日子。”八字是合过了,可成亲吗,总要挑个诸事皆宜的好日子,求个好兆头。
赵保国不置可否“您看着办。”反正结婚长辈是最上心的,他却是清闲得很的。
赵二牛就高兴了,激动得面带红光,接下来的日子忙得前脚打后脚跟儿的,也浑身是劲儿,半点不觉得累。
累啥呢,就一年了,过了这一年,来年就不用他操心这些个琐碎事儿了。所以早点讨个儿媳妇儿回来,也是有好处的吗。
赵二牛感慨着,刨着手上的木头,没叫他清闲一会儿子,李虎又匆匆过来,说是于家的年礼送过来了。
赵二牛就不能搁木工房里蹲着,得出去迎迎,清点交接一番。
过年就是这么忙碌,得送礼得收礼,一天儿天儿的,反正就没个清闲,不是自家的礼要安排送,就是别人家的礼要安排收,还得拿笔细细记了,人情可是要还的。
赵二牛就特意不耐烦管这一档子事儿,要不然也不能那么期望儿媳妇儿快点进门了。
负责记录的礼单的是大头,他跟着赵保国身边伺候,也识得好些字了,也会算数,就被赵二牛提溜过去帮忙了。
要说赵二牛也识字也会算数,可他懒得自己动手,这有人能用,总比自己费功夫要省劲儿。
要说赵二牛这忙得,人都清瘦了几分,赵保国也挺心疼,有心想搭把手,就被他爹撵回去了“就这一年功夫了,扛扛就过去了,你管这些事儿干啥呢?有那功夫还不如多写两篇文章,明年不是还想考秀才?”把时间都耽搁在家里事儿上了,这学业能有多少进益?
赵保国没办法,只好把劲头用在读书上,他爹这么盼望他中个秀才,他总不能叫他失望。于是一心苦读。
日子忙忙碌碌的到了过年,家家户户都点起了红灯笼,换了桃符,做上一桌子好酒好菜,鞭炮也放了起来。
新年到了,算是天公作美,初一居然停了雪。
这天赵保国就不能搁家读书,得打扮起来去拜年,先是要走自家亲戚的,林栋家的,两位夫子的,然后才论到一干有些交情的官吏,也是个礼数。
反正初一只走了赵家四房,初二就没动弹,毕竟是女眷走娘家的日子,他上谁家都不合适。初三就走于家跟林家,初四走两位夫子家,初五才走有些交情的官吏家,当然人家接不接待是一回事,你上不上门送礼又是另一回事了。
苏太守童功曹周郡丞,都上了门儿,苏太守只露了个面儿,说了两句话又忙着去了,赵保国也没别的意思,就是随大溜的上门拜个年,谁成想人还真接待他了呢。反倒叫他挺有些受宠若惊了。
忙忙碌碌了半个月,好容易清闲下来,元宵又到了,城里的商家都点起灯笼,灯面上写着谜语,好叫行人来猜,猜中了自家礼品奉上的。
赵林家两家是约好了的,元宵夜一起出来逛,大人们自去酒楼里吃喝,孩子们就任他们去街上玩,当然安全问题还是要重视的,随从下人都得带上,避免给人冲撞挤到了。
于家俩哥俩儿往年都没独个出来逛个元宵节会,家里人怕出事,就拘在家里不叫出门,可眼馋得慌了,今年就磨缠着长辈,想出门,于家人也心疼孩子,想想都大了,就带他们一并出来,叫人护持得好好的,轻易不叫离了跟前。
三家人正好在天香楼碰上了,这林家跟赵家做了亲,赵家又跟于家成了干亲,亲戚的亲戚那就是亲戚了,既然碰上了,就并一块儿呗。
赵保国推厢房的窗户,往下望去,人流如织,熙熙攘攘,灯火通明着,如车水马龙一般,极为热闹喜庆。
于家哥俩儿挤到窗边来瞧“兄长给我看看。”
“别挤了,当心翻出去。”赵保国按着不安分于柏,侧了侧身子好叫他过来些。
“这不有兄长在吗。”于柏仰着头笑嘻嘻说“肯定不叫我掉下去的。”
倒是会说话。
于蜀沉稳些,站在于葵后头,只踮着脚瞧了瞧窗户外头,多数的注意力还是放在看弟弟身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