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家也确实是需要个生计来解当务之急,哪怕觉得了四房的技艺不太厚道,还是半推半就的应了。
赵二牛拍了板,也不天天搁木工房里蹲,每天天不大亮就出门儿,还带上王石王铁俩个,只把李虎跟牛二留家里头看家。
这木炭也不是说烧就能烧的,工序不细细指点了,难道光听他三言两语的就能学会了?再天才也没有的,真有他得怀疑跟他们爷俩儿是一样的了。
没窑咋烧炭?挖窑也得有地头,哦总不能随便在山头上挖一个就开烧吧?别说衙门不许,就是许了,那也不能这么干。山上开火多危险,万一起了风,带出那么一星半点的火星子,整座山都得给燃了去。
赵二牛在城郊跑了不少村子,挑了个邻近山林村子,买下了一座合适小山头,就在那座山头上挖窑制炭了。
另外四房那是干劲儿满满,可心里头也有不是滋味儿的地方,生活上得五房接济了不说,生计还是人给找的,找到了还得靠人买山头才能挖窑烧炭……这情分,简直压力山大了。
赵二牛一天到晚往出跑,累死累活的还能是为了他自个儿?五房又不缺钱,这么尽心竭力的,还不是为了他们这不争气的四房的劳累?
伤势好得差不多的赵愉,跟四房的赵恺就觉得两肩沉甸甸的了,生怕自己做得不好,烧不成炭没学会,生计成问题就不说了,还得让长辈失望。
这虽说是给老赵家四房找的生计,可若真成了他们也不好意思把银子这么给分了,毕竟虽说是他们几房出力,可手艺还是从赵二牛那儿来的,这事成之前买山头不是投入?就是烧成了之后,托人打柴来烧炭不还得要花钱买的?也是投入。
这情况,光出力的哪好意思拿大头?
这事儿要不成也就算了,他们再想别的法子总能活下去。要真成了,他们几房也不分大头,叫赵二牛拿六层,其它四房刚好一房一层。
赵铭赵铎老哥俩儿,都五十多的人了也不服老,生计问题多重要,哪能放心让小二小六领着几个半大小子去做呢?哪怕有老五指点着呢,他们也放不下心,必得自己亲眼照看,亲自搭手,才觉得出不了岔子。
于是这自从开始挖窑了,哥俩儿也就没能搁家蹲得住,颠颠儿跟着跑到城郊去了,龙精虎猛的劲头,跟年轻人也差不离。
到底还是老了,没两天就着了寒起不了炕,赵二牛是一边抱怨一边请大夫来看,又按下俩老哥在城里养着,自己把其它事儿全接手了。又怕他们俩儿不放心,每日从城外回来,就必来把一天的事儿跟俩老哥细细分说,免得他们俩儿不知道情况,心里头老惦记着这事儿。
今儿个正巧准备工作完成了,赵二牛特意拎着一斤卤肉外加一坛子浊酒去找俩老哥喝酒,哪知道就听到俩老哥说这么一出,于是就把酒碗一搁:“这就见外了不是?”
看着俩老哥儿面色微熏,赵二牛就道:“早先说好了的,这事儿就给他们几个小辈去做了,也就开始缺个地头我买了,等他们上了手,其它事儿我就万事不管了。”
“甭管是制炭还是卖炭管帐之类的,我可没那闲工夫插手,你说我这事万事不理的,怎么还好意思分润利益?还拿大头?”
本来就是他就打算把这事儿当成老赵家的技艺传下去了,也没想过要在这上头占多少利子,再说他也不卖缺这么一星半点儿的。
赵铭看了老五一眼,顺手端起碗就喝:“本来这手艺就是你的,占份子不是该的?”见老五张嘴想说话,就打断他:“我知道你是好意帮衬他们,可小二虽说断了胳膊,也还活得好好的,小六更不用说,儿子过两年都能说亲了。”
“这么大的人了,还能事事指望着你帮衬?一时不紧手是可以周济的,事事都替他们打理妥帖了,以后能有什么大出息?”
再给惯出依赖老五的习惯来就不好了,现在是他们老哥俩儿还在,跟五房的关系自然是亲近,可他们俩多大岁数了?还能活多久?等去了关系就要差一层。
就算老五年轻还记着他们哥俩儿的好照顾着,可人总也不能得寸进迟,正养出依赖性来,以后等老五没了毛蛋儿还能多亲近他们几个小的?到时候烦也烦不及呢。
与其把情份耗尽了,还不如早早就划出个相处的界限来,凡事少上门儿,年节多走走,就是礼,那也得有来有往才是亲戚相处之道。
现在是没办法才偏了老五的周济,可他们总也要为子孙后代打算打算,总不能一枪子就把情分全用了。
赵二牛倒没料到自家兄弟想得那么远,只琢磨着他们可能是顾忌小二小六的自尊,若是不分润给自己,怕是只觉得是得了自己这个叔爷的施舍。若是他接了份子,可能小二小六只当是跟他凑份子做生意了,只他出钱出手艺,他们啥也没有,就出力气,所以也不好意思多占。
这么一想他也不多推辞,就说:“大哥说得在理,只一点,既然我们五房合伙,这份子还得商量商量,总不能我占大了头了,虽说我出了山头,可山头那么大,开个窑能占多少地方?其它地儿可空着呢,无论是雇人养鸡或种树,都能派上用场呢。实在不算什么。至少你们说手艺,就当我这个长辈传给侄子侄孙们了。”
赵铎就忍不住先说:“这份子还有啥好商量的?平分就是了。”
赵铭则有不同意见:“总有人出力多,有人出力少的,真平分了,怎么公正?”
赵铎一急:“那大哥,你说咋分?”
“这……”赵铭哑然了一下,一时半刻他哪能想出什么面面俱全的利益分配之法?
就不由得有些为难了,赵二牛直接就说了:“炭都还没烧出来呢,就想到分银子上了?等烧出来再想也不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