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吩咐完,就自起身出去,上了步辇回景玉宫了。
下午在太后那也没出什么乱子,不过几个圈名的都留了下来,剩下家世不丰也无甚颜色的便都被刷了下去。初选一下次刷下去三十八名,去了小一半人数,最后便只剩五十八人了。
这些对于主位娘娘们来说不过是数字,但对于依旧住在重华宫的秀女们来说,却是天大的好事了,最起码人少了,住起来也宽松一些。
得了跟贵妃同是琅琊出身的福,王纯汐也住到了正殿里,虽说是跟另外一个秀女一起住,却也比阴冷的角房和偏殿要好上不少。
跟她一同住的秀女姓林,家里只是个不大不小的五品官,靠着长相秀美,倒也留了下来。
王纯汐自从那日见了谢婉凝之后,就总反复想她的事,一直阴沉沉的也不搭理人。林秀女倒是大方,就是困在屋子里有些无聊,便找话同她说:“你知道博陵崔氏的传闻吗?”
“什么传闻?”听到这个名,王纯汐才给了些反应。
林秀女一脸好奇:“这不近来人人都说博陵崔氏有凤凰天命,将来肯定有大造化。”
王纯汐背对着她坐,闻言便沉下脸来,好半天没吭声。
选秀之前她费劲心思造了一个凤栖梧桐的局,可中途也不知道怎么回事,这事就渐渐淡了下来,不说盛京这边了,就连琅琊府的百姓们也都忘得精光。
这个局算是白做了。
入宫以后,她才知道路有多难走。
她一无背景,二无银钱,靠着那早就不怎么荣光的身份和贵妃娘娘的面子才有这正殿住。而那陈氏、崔氏还有张氏,无不因为出身权势一入宫就受了追捧,就是旁的秀女都不敢得罪她们,有什么好的吃用都紧着她们来。
如果一个人什么都没有,在宫里就只能靠自己。
可她人已经来了,无论如何都得争出头来,也好叫哥哥也能爵位加身,在琅琊风风光光。
“这话可不能乱说,”王纯汐心下打了主意,沉声道,“宫里头可还有主位娘娘,若是叫她们知道了该如何是好?”
林秀女瞥了她一眼,一点都不上她的套:“娘娘自有娘娘们的事,又哪里有空关心我们这些小秀女呢。”
她就是很看不上这姓王的,若不是没办法跟她住一起,她才懒得跟她说话。
成天阴着脸端着架子仿佛自己多了不起呢,头几日选秀时她也见过贵妃娘娘,就连贵妃娘娘都那么和蔼可亲,问话都时候也带着笑,真不知道这姓王的高贵在哪里。
王纯汐阴着脸盯着有些斑驳的墙壁,沉声说:“那你还要说什么?快睡吧。”
被她们议论的崔五小姐,这会儿正在挑灯读书。便是她这样的出身,也要同人一起住,没有特例。
跟她同屋的是个脾气特别好的刘姓秀女,也是博陵人,因此住得还算融洽。
崔五小姐倒总是笑嘻嘻的,不过她话少,声音又很轻柔,叫人也不知她心里在想些什么。
“崔小姐,时候有些晚了,早些安置吧。”刘秀女好言相劝。
重华宫不比家中,吃穿用度都有定数,她们身边亲近的婢女都没带进宫中,只能由尚宫局派的小宫女们伺候着。
可到底都是陌生人,用着也不习惯,总归是很别扭的。就是这晚间点的蜡油,都要使银子买才有,比市坊里贵了不止一星半点,烧得刘小姐都心疼了。
崔五小姐倒是一如既往淡然,她轻声道:“是不是吵着你睡觉了?”
这话刘秀女就不好回了,虽说如今她们还没定下是否能留,但宫规总要学一学的。下一次中选就要觐见太后,若是行为不雅,可要治罪连累家族的。
是以白日里她们也不得空闲,就靠晚上能多休息会儿,结果这崔小姐还不睡觉,在那装模作样看书。
“明日还要早起呢,这油灯太暗,容易坏了眼的。”刘秀女只好这么劝一句。
崔五小姐这一次倒是听进去了,她放下书,终于是吹了灯:“那就安置吧。”
刘秀女便安下心来,闭上眼睛准备睡了。
过了一盏茶的工夫,崔五小姐就又忍不住开了口:“桃茹,你且还记得初选那日情景否?”
刘秀女已经有些模糊睡意,却又被她这一声叫散了,只好含含糊糊回:“还行吧,怎么?”
就听崔五小姐小声问她:“你觉得,贵妃娘娘漂亮吗?”
皇帝陛下的这位贵妃娘娘,宫里宫外可都是赞不绝口。百姓们传她是大族出身,稳重端庄,对上敬重,对下慈悲,是个顶顶好软心肠的菩萨娘娘。除了吹她人好,坊间也一门心思说她如何如何漂亮,又行止端敬,十分令陛下爱重。
英俊皇上和美丽贵妃的故事人人都爱说,也人人都爱听。
她们以为这不过就是坊间传闻,可进了宫,听多了宫女姑姑们的闲话,才知道这事竟不是作假。
如今长信宫东西六宫尽掌握于她手中,她是治下严谨,可手也松,只要宫人们能把差事做好,该赏赐是一分都不会少。
她们困于重华宫,就听那些小宫女们,嘴里都念叨着贵妃娘娘的慈和。
旁的秀女并不觉得如何,但崔五小姐可是有一位做陛下幕僚的兄长,通过兄长的口述,她总以为这一位“盛宠”贵妃,是陛下特地竖起来跟太后制衡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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