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谢婉凝知道萧铭修身边有仪鸾卫,是以倒是不怎么担忧他的安危。
谢兰端了新出炉的牛舌饼进来,见她正在茶室里溜达,就道:“刚瞧着黄灿匆匆忙忙出去了,可是有什么事?”
谢婉凝三言两语把事情给她讲了,谢兰却若有所思:“娘娘可还记得早年您的一个同窗,是个普通书生家的闺秀,姓孙的那一个?”
说起读书时候的事,都仿佛是上辈子的老黄历了,谢婉凝好生想了半天才想起这么人来,笑问:“怎么说起她来了?我记得她身子不好后来就没再去琅琊族学了。”
谢兰摇了摇头,轻声开口:“娘娘那时候不过七八岁的年纪,记不清那许多事,我倒是知道一些。”
“孙小姐那时候有十二三岁,她资质普通,在一众世家小姐里面家世又最不显,是以便从不吭声,小姐对她没有印象也情有可原。”
谢婉凝点了点头:“确实只记得她病退族学,其他就一盖记不清了。”
“孙小姐其实是个明白人,她自己跟族学格格不入,便总想着退学归家。可她父亲却总认为上过族学的姑娘才好找人家,便逼着她读了好些年,孙小姐便越来越沉默,最后听闻骨瘦如柴,她父亲这才放弃,叫她归家去了。”谢兰坐在绣墩上,慢条斯理剥橘子。
谢婉凝闻到橘子酸酸甜甜的味道就满口生津,她便就坐会书榻上,认真看着谢兰。
琅琊族学听着风光,出来的学生也各个出色,可这里面却也有许多人上得十分吃力,终日都在痛苦中煎熬。像谢婉凝这样的资质都要辛苦才能跟上,更何况是普通人了。
是以那孙小姐这么挫磨几年,终于坚持不下去了。
谢婉凝这么一想,不由心中一动:“姑姑的意思是……?”
谢兰点了点头:“娘娘聪慧,我有个发小同她家在一条巷子里,才知道这许多大概。那位孙小姐聪明,自己装厌食症,导致迅速暴瘦,这才从族学里解脱出去。”
谢婉凝渐渐沉下目光:“若贤妃是特地装病,那……到底是为何呢?”
这事不过她们猜测,里面内情却全不清楚,贤妃这一遭厌食到底是真是假,到底所为何事也无从探寻,确实令人觉得不慎踏实。
不过既然知道她的真实病症,谢婉凝倒也不再纠结:“等下回陛下过来,我再同他提一提,看看陛下是什么章程。”
谢兰点了点头,把剥好的橘子放到小碗里,插上银叉推到谢婉凝手边:“今年的橘子很甜,娘娘尝尝看。”
有了好吃的,谢婉凝就把那些繁琐事抛之脑后,开心地吃起橘子来。
谢婉凝原本以为得到小年夜那天才能见到萧铭修,却不料晚膳刚用罢,她就听到外面宫人请安的声音。
她赶忙迎出去,见萧铭修披着大氅,大踏步走进景玉宫中。
“陛下怎么又来了?”谢婉凝脱口而出。
萧铭修脚下一顿,却好笑地看了她一眼:“嗯?贵妃说什么?风太大朕没听清。”
谢婉凝轻咳一声,暗自松了口气:“没说什么,是问陛下怎么没提前通传。”
“有什么好通传的,你不是也习惯了?”
谢婉凝迎他进宫,亲自给他更衣。脱下大氅,谢婉凝才发现他头发略有些湿,只简单用发带系着,没有盘髻。
“陛下怎么不擦干头发再出宫,吹了风要头痛的。”谢婉凝立即就念叨起来。
萧铭修倒也不恼,乖乖被她拉进寝殿,坐在那让她在自己身边忙活:“今日可是休息好了?昨日你也没睡好。”
“诺,早晨臣妾就起得迟,中午又歇了一个时辰,现在倒是不困了。”
萧铭修见她面色红润,似乎一点都没被那个噩梦影响,心里头也觉得松快了些,他没说自己已经派人查王家的事,只说:“那就好,你那一个噩梦倒是把朕吓着了。”
谢婉凝却仿佛没听到一般,继续帮他温干头发。
萧铭修坐在镜前,看着镜子里倩影模糊的她。
不知道什么时候,他开始用好话哄她开心,可话说的多了,他才发现许多时候她都并不在意。
那种用力讨好却无能为力的感觉令他难得有些焦虑,可更多的,是对自己心态的迷茫和疑惑。
他原来就很在意谢婉凝,这个他是清晰知道的,可如今这份在意变成了什么,又为何愈演愈烈,他却不得而知。
在三年的相处中,他们越来越融洽,他对她也渐渐从一本正经到放松舒心,可她却仿佛一直缩在壳子里,从来不会对他有更多的亲密。
这令萧铭修手足无措,也令他心里深处无力又难过。
他少时丧母,后又丧父,虽说太后尽心抚养他,把他培养成优秀的君主,可却没人教他要如何对另一个人好。
他不知道如何去跟自己的妃嫔相处,也没有时间和精力去了解她们,这么多年,唯一让他愿意了解和用心的无非谢婉凝一人。
然而她却不想了解他。
想到这里,萧铭修只觉得心里一阵疼,他垂下眼眸,不想让谢婉凝知道自己这些复杂的情绪。
“陛下,今岁新收的橘子好吃,臣妾给你剥一个尝尝?”谢婉凝其实是自己想吃了,但谢兰不叫她多吃,便只好缠着萧铭修来。
萧铭修抬头看了她一眼,目光温和得仿佛能滴出水来:“好,那就尝一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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