慧珍冲偷偷往这边看的小丫鬟们摆手,轰她们去罩房待着,然后又低声对谢吉祥说了句话。
“谢推官,请你一定要查出我们姑娘的死因,多谢你。”
无论金家兄弟姐妹之间到底如何,也无论定国公家中是什么态度,慧珍毕竟跟金二姑娘一起长大,对于别人冷漠自私,对她,金二姑娘可是从来没说过一句重话。
所以,刚刚谢吉祥他们一询问,慧珍就什么都说了。
那一刻,她甚至不去想会不会被金家责罚。
谢吉祥颔首,肯定道:“你放心,我已经尽力。”
慧珍这才长舒口气,她道:“我们姑娘往常体己之物都是放在楼上的箱笼里,茶室只有些书本。”
谢吉祥有些意外她如此配合,便也没说什么,直接跟着上了楼。
金二姑娘是个雅致人。
楼梯的拐角处还摆着白瓷瓶和婀娜的腊梅,摇摇曳曳,红红白白。
谢吉祥上了二楼,抬眼
就看到垂在卧房门前的绉纱。
绉纱可不便宜,今岁才开始在燕京城中流行,许多人家做个窗纱都费劲,金二姑娘这里倒是能当门帘。
慧珍低声道:“这是我们夫人特地给二小姐准备的,知道二小姐喜欢银红色,便把这颜色的全部都给了二小姐。”
谢吉祥微微一顿:“那你们大小姐呢?”
根据刚才金七少说的信息,金家大小姐跟二小姐是一母同胞,两人皆是金大夫人嫡出的闺秀,一般这种大户人家,长女也是顶顶重要的,谢吉祥自己就是家中嫡长女,很是清楚这一点。
慧珍却有些尴尬:“银红色只这两匹,只能都给了二姑娘,大姑娘道不喜这颜色,只要了粉红的。”
绉纱会有一层雾蒙蒙,柔软软的光影,红色的肯定比粉色的要漂亮鲜艳,也以红色、紫色、蔚蓝、碧绿卖得最好。
谢吉祥看慧珍尴尬的表情,便知这料子是金二姑娘硬要来的。
两匹布,一点都不肯分给姐姐。
谢吉祥心中叹息,多半能猜到金大姑娘对于金二姑娘是如何感想。
若是她,定很不喜欢她。
慧珍今日已经说得够多了,此刻回到熟悉的闺房里,她便也越发悲痛,对谢吉祥道:“谢推官……其实三姑娘因为同蒋家的亲事,曾经闹过一阵,后来二老爷发了话,她才没再闹。”
“不过……”慧珍抿了抿嘴唇,觉得难以启齿,“不过后来三姑娘上吊自尽,被人救了回来,病了一场就不再闹了。”
二姑娘为了自己,从来不把姐姐妹妹放在眼里,无论是一直被她欺压的大姑娘,还是被硬塞了可怕姻缘的三姑娘,只怕都很恨她。
但这些恨里,是否有杀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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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吉祥知道现在时间紧迫,能早点查出凶手的情形是最好的,若是不能,也要争取在吴大亮死亡之前寻到他的身影。
因此她也不多废话,直接进了金二姑娘的寝房,刚一进去,她就看到卧房内摆放了一扇四面屏风。
屏风上一共有四个绣面,绣的是最常见的梅兰竹菊,但绣工精致,雕花繁复,一看就是不俗之物。
便是金家这种大户人家,大抵也不会随便拿出来给未出嫁的姑娘做闺房摆设。
慧
珍见她一眼就盯上这个屏风,便上前道:“这是世子爷送给我们姑娘的见面礼,道家中没有特别矜贵的摆设,到底不是很妥当。”
谢吉祥咋舌,这定国公世子,怎么听着谱比赵王世子还大一些。
未成亲的未婚妻家中没有个绣面屏风,就不够体面了?
不过想到这边人刚死那边就过来断亲,这种家风,确实也并非赵王府能比得上的。
当然,谢吉祥心里这个赵王府单独指赵瑞,跟赵王爷赵王妃没什么关系。
听说这屏风并非金家旧物,谢吉祥也不再多看,她飞快在屋内的各处摆设上都扫了一眼,最后又看到妆台上摆了一瓶她新给清水斋送过去的玉妆台。
倒是没成想,这位金二姑娘还颇为欣赏她的手艺。
慧珍看到她的目光,又说:“这也是世子爷送过来的,道世人都追捧这玉妆台,旁人都有,我们姑娘也得有。”
谢吉祥:“……”
怎么觉得,虽然因着救命之恩两家结了亲,但定国公府并非多么甘愿,行为处事颇有些挑三拣四的意味。
谢吉祥随意点点头,忽略这房里诸多“世子爷”的手笔,直接让慧珍把金二姑娘最体己之物都寻出来。
慧珍倒也没有犹豫。
她从床榻的暗格里取出一个方方正正的枣木匣子,然后又在妆台下面摸了摸,摸出一把铜锁来,把匣子放在妆台上,咔哒一声打开了。
谢吉祥问她:“除了你跟二姑娘,还有谁知道这盒子如何打开?”
慧珍摇摇头:“再无旁人了,不过奴婢不知道舒嬷嬷到底知不知道。”
舒嬷嬷虽是金二姑娘身边的老人,但她忠心的是金府和金大夫人,对于这个二小姐虽恭敬有余却忠心不足,许多事情,金二姑娘想必都不会过她手。
谢吉祥过去弯腰,仔细查看匣子内的存物。
里面大多是父母长辈早年赏赐的金玉之物,其余就是几封信并一个翠绿的翡翠鸳鸯玉佩。
慧珍看到这玉佩,一下子红了眼眶:“这也是互送婚书时世子送来的,道这玉佩有一对,这一只给了姑娘,待成亲之后,便成就一对金玉良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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