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百五十七节 我有科学(哭求订阅)
内心虽然愠怒,但张越早已经学会了喜怒不形于色,随便找了个话题,岔开这个事情。然后就与路姓老人攀谈起来。对于长安来客,路姓老人很有好感。几乎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很快就将这塞下情形与张越说清楚了。原来,自霍去病引乌恒东归,命令乌恒九部,为汉镇守幕南后。有三部内迁至塞下,成为羁绊在长城关隘之间的部落。归于雁门的是过去所谓的服匿部。不过,如今,服匿部已经瓦解的干干净净。大小氏族,各自为政,散居在这句注山脉两侧的数百里草原。同时服从汉家官员的指导,按时纳税、服役。最初,服匿各氏族,几乎是来到了天堂。汉家虽然让他们交税、服役,但是,有着种种扶持政策,汉家甚至委派官员,来教导与指点内迁氏族耕作、放牧。因为可以半农耕、半游牧,诸氏族每年的产出,数倍于过去。那时候,家家户户都有着吃不完的奶酪,穿不完的皮毛。甚至,还有很多人,前往长安,为天子效命,成为了光荣的乌恒义从。但……随着时间的推移,渐渐的情况开始出现了变化。一些抢先占得先机的氏族,开始把持权力。他们与雁门官员勾结,垄断了向长安输送乌恒义从的通道。乌恒中的豪强出现了。独孤氏族、郝连氏族等内迁氏族相继崛起,垄断了塞下的种种好处,霸占了最好的草场与牧场。然后,就开始了对同为乌恒的其他氏族的打压、盘剥。特别是三年前,雁门郡换了一个新的太守后。这些豪强就越发的肆无忌惮,越发的猖狂。如今,他们已经不满足于打压、盘剥和抢占牧场了。他们现在,成为其他氏族的梦魇。那个氏族有漂亮的小娘,一旦被他们得知,就会带人上门,强行买去,然后卖至内郡,充为各地豪强贵族的婢女。各氏族蓄养的牲畜,种植的作物,更是随时可能被这些人以极低的价格买走。而官府对此,充耳不闻。甚至,禁止各氏族之人,出入障塞。让张越真是听得啧啧称奇,同时,心里面更是警钟长鸣。“郝连氏族?独孤氏族?”张越想着:“郝连勃勃与独孤家族的祖先?”这就有意思了。特别是联想到,历史上郝连勃勃的胡夏与拓跋氏的北魏,都是在这一地区奠基、成长起来的。情况就更妙了!还有比现在的情况,更美妙的吗?出塞之前,祭旗的对象已经有了!“多谢老丈为我解惑……”张越拍拍手,一直矗立在他身边的郭戎立刻上前,恭身候命:“戎啊,且去为我取来特制的礼品数罐……”“诺!”郭戎领命而去,来到随行的牛车旁,打开遮盖着的稻草与秸秆,露出其中的木箱,然后从一个箱子里取来几个酒坛大小的陶瓷瓦罐,带来张越身边。张越接过来,在手里掂量了一下,然后让郭戎送到路姓老人手中:“区区薄礼,不成敬意,还望老丈不要嫌弃!”路姓老人本想推辞,但看到只是些不起眼的陶瓷瓦罐,便笑着收下来,对张越道:“贵人一路远来,不如到老奴邑落之中,暂歇片刻,老奴命人给贵人准备最丰盛的食物与自酿的奶酒……”“多谢老丈……”张越恭身道:“晚辈就恭敬不如从命了……”于是,路姓老人便领着张越一行,浩浩荡荡,向着前方的村落而去。村落不大,也就是数十户人家。蓄养着大约数百头牛羊与数十匹马匹。见到路姓老人,带着数十名陌生外乡人进村。很多村民都是诧异不已,惊骇莫名。就连路姓老人的几个儿子,也都是一脸不解。进了村落,趁着要将牛羊赶进圈中的机会,他们立刻就拉着老父亲低声问道:“大人为何带这些外乡人进村,这下子,村庄一个月的食粮怕是要被他们一餐吃光……”“你们懂什么?”路姓老人压低了声音,呵斥道:“真以为我老糊涂了?”“也不看看这些贵人的气度与穿着、谈吐?”“他们能是一般人吗?特别是那位张公子,在我这样的老人面前,都是谦恭有礼,这是一般人家的公子哥?再看他的随从,人人带剑狭弓,虎口长有老茧……”“起码都是长安的列侯子弟,而且一定是实权的列侯子弟!”“非中国英杰,不能有此气度!”年轻人们被老父亲训得话都说不出来。仔细想想,似乎还真是这样。旁的不说,以前他们也遇到过一些贵族公子。但那些人,见到他们,就和遇见了可怕的脏东西一样,避之唯恐不及。若是没有注意避开,说不定就是一鞭子呼脸上。哪像那年轻公子这样,哪怕是面对自己这样卑微的夷狄内附之民,都是平等对待。在传说中,这只有中国最杰出的英才,才有这样的气度!只是……提着手里的瓦罐,一个年轻人不解的端详了片刻,自语道:“我倒要看看,这中国英雄所赠之礼物是何等了不起的东西?”于是,他轻轻揭开密封的盖子。顿时一股强烈而怪异的腥臭味道,飘散开来。年轻人捂住鼻子,强忍着内心的不适,向瓦罐之中看去。却见瓦罐内,盛放着许多不知名的白色、灰色与黑色物体。这些东西,看上去似乎世被人晒干后,腌制起来,然后装入这些瓦罐中的。他轻轻捻起一小块,放到鼻子边闻了闻,怪异的腥臭味,立刻环绕在鼻端,让他几欲作呕,出于好奇,他伸出舌头舔了舔,然后看向周围的人:“咸的?!咸的!!!!”路姓老人闻言立刻上前,接过瓦罐,仔细看了看,然后从里面拿出一块干瘪瘪的,似乎是不知名的生物的肉或者器官,他拿起来闻了闻,腥臭味让他难以忍受。但……他轻轻摩挲着干瘪瘪的块状物的边缘,粗糙的盐分立刻掉在手上。他将手指放进嘴里,尝了一口:“盐!!是盐!”父子人等都是不可思议!盐,草原上最宝贵的资源。几乎没有之一!不止是人需要吃盐,牲畜也要吃盐。没有盐,人就会缺力、生病,肌肉抽搐、眩晕,直至死亡。牲畜也是一样!而在这塞下,所有的盐,都需要去和那几个大氏族购买,或者用高价从汉家商旅手里购买。只是思虑片刻,老人就道:“这么贵重的礼物,我们受不起啊!”便带着这几个瓦罐,立刻前去,找到那个正在村子中,四处打量的张越,立刻拜道:“公子厚礼,老奴受之有愧,恳请公子收回……”说着便将那几个瓦罐,推到自己身前。“老丈不必如此……”张越依旧是温言细语,轻声道:“这些东西,乃是我谢老丈解疑之礼!”“礼既送出,便没有收回的道理……”“再则,此物虽然在这塞下稀奇,但在长安,算不得什么,而且……”张越笑道:“这几罐礼物,或许可以救下老丈未来的儿媳、孙儿乃至于曾孙……”路姓老人听着,满脸不可思议的看着张越,不明白他在说什么。张越却是笑着,拿起一个瓦罐,道:“老丈,听说过科学吗?”路姓老人茫然无知的摇摇头。别说科学,儒学他都没有听说过!张越却是环视着整个村落,道:“那么,老丈可知,为何贵村之中,会是男多女少?”自从进入这个村落后,张越就明显的发现了,这个村落里的人口比例非常奇怪。十个人里,起码有六个是男人,剩下四个才是女性。而且,这一比例是随着年纪增长而降低的。在十岁以下的孩童中,男女比例还算正常。但超过十六岁,男女比例就直线下跌。而作为穿越者,张越知道,不仅仅是路姓氏族如此。所有的游牧民族、渔猎民族,都有着这个问题。这不仅仅是有着眼前的事实为依据,更有着考古发现为依托——在后世考古发现出土的所有北方游牧民族集体墓葬群里发现的人体骸骨中,男女比例极为失衡。而且,发现的女性骸骨之中,有差不多四成的死亡年龄在十五到三十岁。相比较之下,成年男性骸骨,死亡年龄在这个年龄段的只有两成。换而言之,游牧、渔猎民族的女性在育龄死亡率是男性的一倍!这还是考古发现的数据,肯定还有比这个更糟糕的情况!甚至说不出出现过,整整一代育龄妇女,在生育年龄内死去的事情。故而,所有的北方少数民族,都有着奇葩的婚姻制度。譬如,匈奴有收继婚,可以让弟弟、儿子、侄子继承其哥哥/父亲/叔叔的女人。羌人就更奇葩了,他们的婚姻制度叫‘饶妻制’。饶就是宽容的意思,意思就是,并不在乎,自己的女人和多少个男人啪过。兄弟共享、父子共享,都是常态。后世,中国境内依然有着走婚制度存在,而走婚就是饶妻制的变种……故而,汉家士大夫深恶痛绝。视羌人为最粗鄙野蛮的种族!但实际上呢?造成这一切的元凶,除了北方少数民族习俗和自然环境外,最大的因素就是——他们和诸夏民族的饮食习惯不同。..以湩乳为食的游牧民族,日常饮食摄取的营养虽然相对充足,但是微量元素却匮乏至极!特别是锌、锰、碘等重要的女性需求的微量元素,几乎是零。而后世医学已经告诉了人们,孕期妇女需要额外摄入更多的微量元素,特别是锌、锰、碘等元素,来维持孕育、生产。否则死胎也就罢了。难产、产后大出血、妊娠高血压、子痫……随便一个,一旦发作,别说是西元前了,就是后世的医院里,都是危急重症,哪怕动用了一切手段,也未必抢救的回来。再加上,游牧、渔猎民族糟糕的卫生条件和差劲到极点的产后护理……育龄妇女死亡率,超过农耕的诸夏民族,是分分钟的事情。故而,包括匈奴在内的所有北方民族,才会不惜一切代价,锲而不舍的南下。为什么?抢钱抢粮,只是其次,抢掠中原妇女,维系部族繁衍才是根本!作为穿越者,张越当然知道,什么东西含有的锌、锰、碘最多?答案当然是海洋的贝类,特别是滩涂地理的各种贝类。这些东西,在齐鲁多的要命!所以,在当初确定要去令居时,张越就去请桑弘羊帮忙,让海官衙门为他准备三千石的各色贝类的肉干与滩涂小海鲜的肉干。当他要来幕南时,就又请桑弘羊将一千石的相关物资,调去狼猛塞。在来的路上,他在晋阳刚好遇到了大司农的运输车队。于是,就从中拿了几十石,装入瓦罐,带来此地做个实验。很显然,大司农的海官衙门,并没有很认真的晾晒和准备这些物资。故而,这些干货都有些腥臭,又因为是和着海水一起晾晒的,所以都裹着一层厚厚的海盐。不过没关系,在这个时代,不会有人在乎什么味道、口感。海盐更是意外之喜。所以,张越准备再追加三千石订单。这些事情,自然是路姓老人所不知的。故而,他听着张越的问题,满脸不解,只是内心却忍不住砰砰砰的跳个不停。育龄妇女,死于妊娠和生产,在乌恒各部都不是新闻。哪怕是内迁后,各氏族的妇女死亡率,因为有着比较好的环境而有所下降。但依然是一个梦魇,一个挥之不去的诅咒。路姓老人的妻妾里,就曾有数人死于妊娠和妊娠难产。他的儿媳里,更是有好几人因此而死。整个氏族之中,都是如此。每次有人怀孕,全族都要如临大敌。“难道……这瓦罐中所藏的事物,可以保人母子?”路姓老人几乎是颤抖着问道。“未必……”张越轻笑着道:“不过可以有效降低各种妊娠并发症及难产几率……”“果真?”这下子,路姓老人了,那几个年轻人都是不可思议,满眼放光的看着那几个瓦罐,内心之中却是不敢相信,因为他们中甚至有人已经有两任妻子死于难产了……张越还未答话,他身侧的随从们,就已经跳起来了。“自然!”“尔等以为,站在汝等面前的是谁?”田水骄傲的昂着头,正要宣告,却被张越狠狠的瞪了一眼。田水只好低下头来,在心里面说道:“站在汝等乌恒夷狄面前的可是,董江都弟子、伤寒之敌,长安蚩尤,额生神目,手碎长戟的汉侍中,全权持节使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