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绝对的强势面前,刘胥终于缩卵了。
“侍中说的是……”他期期艾艾的看着张越,眼里满是恐惧:“寡人受教了……”
对他这样相信武力的人,在更强的武力面前,一秒变怂货,正常的很。
张越却是提着绶带,拜道:“大江之南,五湖之间,其人轻心,扬州保强,三代要服,不及以正!大王忘了吗?”
刘胥闻言,先是一楞,然后就忽然浑身一颤,牙齿都开始咯咯咯的响了起来。
也是直到现在,这个二货的智商才终于上线。
他终于想了起来,今天要是他真的用着权势逼着这个侍中官去为他博虎,而这个侍中官又恰巧是一个胆怯之人不得已答应了。
那么,一旦传出去。
他和这个侍中官,都要死!
“臣不得作威,臣无得作福!”刘胥脱下王冠,放到地上,对张越恭身一拜:“幸侍中教诲,令寡人得知为人子,为人臣之本份,谨谢之!其望侍中海涵……”
而在一侧,李禹却已经是一个傻子了。
先是,那个张子重在所有人面前表演一番空手碎金铁。
然后,广陵王刘胥秒变二哈,现在更是真的脱帽谢罪了!
这是什么情况?
李禹感觉,自己完全看不懂了。
何止是他,在场的很多人,都不懂,这怎么忽然画风就变成这样了。
独有广陵王丞相徐宏与太傅郭广意,两股战栗,连忙脱帽对刘胥恭拜:“臣等失职!臣等有罪!自当上书以谢天子……”
因为……
那侍中官所说的话,正好是当年御史大夫张汤奉命册封刘胥为广陵王时,在高庙高帝衣冠神灵之前宣读的册封诏书之中的训词。
是天子交托给刘胥在封国家后的任务。
大江之南,五湖之间,其人轻心,封子为王,镇压广陵,所以扬州保强,三代要服,不及以正!
而紧接着这个任务之后,就是训诫——悉尔心,祗祗兢兢,乃惠乃顺,毋桐好逸,毋迩宵人,惟法惟则!《书》云:臣不作福,不作威,靡有后羞。王其戒之!
现在,刘胥的行为,可以说彻彻底底的违背了天子的训诫与忠告。
不止是忘记了老爹的告诫,还反其道而行之,要作威作福,甚至凌迫国家大臣,天子近臣。
这就是赤裸裸的不孝!
是彻彻底底的不忠!
更是完完全全的大逆不道!
春秋曰:人臣无将,将则诛!
作为人子与臣子,别说做出不忠不孝的行为了,哪怕是起了这样的念头,也是死!
换而言之,倘若这个侍中官,起了恶意,人家直接不来这里,转身跑去报告天子。
刘胥这个广陵王,恐怕是当到头了。
轻则卷铺盖去交趾或者番禹报到,重则下半辈子在诏狱之中待着。
至于身为丞相的徐宏与身为太傅的郭广意,以及刘胥身边的所有人,一个都别想跑!
春秋原罪,甫刑制狱!
在这样的大案面前,行为已经不重要了。
重要的是心思、想法与结果。
一念及此,刘胥就如同一头恶狼一样盯上了李禹。
“竖子,安敢害我?”他内心之中的怒焰,犹如烈火一般燃烧了起来。
事到如今,刘胥再笨也明白了。
自己被人当枪使了!
这令他的怒火更加炙热!
当寡人弱智?好欺负?
nb哦!
但现在,这都不是当务之急……
刘胥恶狠狠的瞪了一眼李禹,令李禹感觉汗毛倒立,有些很不自在的样子。
然后……他就对着面前的那个年轻的侍中官,如同伺候祖宗一样的笑了起来,那笑容充满了恰媚与讨好,嘴上的声音更是温柔的不像话:“寡人年少无知,恣意轻狂,无受诗书之教,今蒙侍中点醒,寡人如闻晨钟暮鼓,往后必当多读书,行诗书之道……”
他还不算太傻。
其实事实上,老刘家虽然逗逼二货都不少。
但……
没有文盲。
哪怕是号称古往今来第一大仲马的中山靖王刘胜,恐怕很多人都不知道,这位大王在诗赋方面的才华,也是一等一的。
其所留下的几篇诗赋,甚至不比当世大文豪的文笔差。
至于这位素来言行放浪,喜欢作死的广陵王。
其实也能写一手特别漂亮的文章。
即使是那个被以为是千古第一昏君的海西候刘贺,创造了中国历史的废帝。
他真的那么混账吗?
从史料记载和各种简牍上来看,他一点也不混账,一点也不昏庸。
毕竟,汉家王朝,从来没有想过将自己的诸侯王当猪养。
就拿那位已经被钉死在耻辱柱上,在世人印象里就是一个混乱二逼的淮南厉王来说吧。
谁能知道,这个二货,曾经干过跨越山海的远征,隔着三千里灭亡一个国家的事情?
所以,张越看着刘胥,一点也不惊讶。
这个逗逼是二了一些。
但还算值得拯救与争取。
张越也没有想过,要和他成为敌人——那太傻了!
跟一个逗逼敌对,就算赢了,又能得到什么?
更不提,他还是当今天子的儿子!
当然,做朋友的话,也算了……
一个二货逗逼,而且时不时可能神经质的逗逼诸侯王,谁有这样的朋友谁倒霉!
不过……
正好可以拿他来刷刷声望!
这也是张越为什么来这里,而不是选择干脆不鸟他的缘故。
一个诸侯王,一个天子的儿子,亲自送脸上门。
这样的声望都不刷,张越还怎么混下去?
故而,张越微笑着上前扶起刘胥,道:“大王言重了……只要大王不怪臣无礼就好了……”
然后,张越又对一侧的郭广意与徐宏笑道:“两位明公还是请起吧……”
这一次,他们两个算是躺枪了。
恐怕,到了晚上,他们就得去建章宫向天子请罪了。
说不定……一个不小心,就要和这两千石的俸禄说再见了。
但没有办法,城门失火殃及池鱼。
谁叫这个世界就是如此残酷呢?
郭广意和徐宏却是抹了把汗,甚至在心中暗自庆幸。
虽然可能要回家种田,休息几年,才能找机会起复。
但这确实是他们最好的下场了。
独有李禹,现在恐慌到了极点。
他至今都没有搞清楚,到底是为什么?为何会变成这个样子?
但他很明白,自己这次,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了!
刘胥是什么人?
出了名的二愣子,逗逼。
被他恨上了,自己还能有什么果子吃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