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忽地笑了,红着眼眶松开手。
“你们还有什么招数,都尽管使出来吧。大不了便赐我一死,带着我的尸体去见圣上,告诉他你要娶苏清环为妻!”
世人皆知她祝小娘子性子温软,却忘了她也是将门之女,骨子里的骄傲容不得有人这般践踏!
她只是恨,恨自己当初瞎了眼以为谢峥远是个好归宿。
恨自己不能杀了这对狼狈为奸的狗男女!
那人似乎是被她这副模样吓到了,怔了半晌才冷冷转身:“我看你是疯魔了,现在简直不可理喻!”
“既如此,往后府中的事务你也不必再管了,安心在屋里养病吧。”
自此,她便被锁在屋里不见天日,每日与她相伴的便只有黑暗和苏清环的嘲讽。
而那段时日,谢峥远则是搬去校场住了大半月。
堂堂平远侯府,执掌中馈的竟是个没有名分的外人,说出去实在惹人笑话!
这人大抵也是觉得丢人,故而才躲去了校场吧。
祝暄这般想着都不由发笑。
只是眼下她这么笑,只让人觉得她更疯了,便都绕着颐枫苑走。
不知过了有多久,那日房门忽然开了,照进来的只有清冷的月光。
谢峥远站在门口的身影被投在地上无限拉长。
祝暄瑟缩在床上,看着他一步一步朝自己走来。
他手里端了碗药,搁着老远便能闻到其中的苦涩。
“阿暄。”谢峥远柔声唤她。
祝暄知晓,这大概是他来送自己的最后一程了。
她不住地大笑着,眼泪却也不受控制地顺着脸颊淌下,重重地砸落在那人的衣袖。
“怎么,谢峥远,你连条白绫都舍不得给么,非要用毒?”
谢峥远沉默良久,也只是在她旁边坐下,把药碗往前端了端:“阿暄,乖,喝了它。”
他难得再这般温柔地对她,却是为了杀她。
祝暄望着他半晌,终究还是接过了那药毒药,仰头一饮而尽。
她这一生,也再无什么牵挂,只是谢峥远啊……
一把寒凉的匕首从衣袖中滑落,被她紧握在手里。
寒光闪过,猩红滚烫的液体喷涌而出,溅入那双琥珀色的狐狸眼中。
祝暄看不清眼前到底如何,只看到一片通红,而自己随身携带的那把匕首,正刺在那人的心口处。
五脏六腑像是要拧在一起,剧烈的疼痛让她不受控制地抽搐。
她却笑了。
“谢峥远,我那么爱你,你应该为我陪葬,不是吗?”
“阿暄……是我对不住你……下辈子一定……”
下辈子?
她只愿自己下辈子能活得恣意快活,莫再是个咬碎了牙也要往肚里咽的性子。
还有,
再也不要嫁给谢峥远。
*
屋里的气氛默了半晌,只听得有人冷笑了一声。
祝暄不知何时红了眼眶,这会儿定定地望着面前那人。
“谢峥远,你怎么还没死啊?”
第20章 . 利刃 “你,我不嫁。”
春日骄阳暖而温和, 屋里的气氛却冷得人快要窒息。
祝暄握着剑柄的手不住收紧,一如上辈子将匕首刺入那人心口之时。
历史总是惊人的相似,只可惜她想起来得太晚。
若是从重生那一刻便能回想起前世的记忆,她怕是一刻都不会在上京多留, 更别提接下圣上的赐婚。
可她偏偏现在才记起那段痛苦的过去。
甚至还曾有那么几瞬, 对眼前这人动过心……
祝暄恨恨咬牙:“看来你一早就知道是我, 还如此不择手段地想要再次将我拖入深渊。谢峥远, 你真让我恶心。”
“阿暄,你都……想起来了。”他说话间口齿已不清晰, 漆黑的眸子却始终望着面前的人,舍不得有片刻遗漏。
“很多事情并非……是你想的那样,包括苏……”
“你还有脸提苏清环?”手上的力道猛地加大, 剑尖没入心口又深了一寸,猩红的液体喷涌而出,染红了祝暄的手。
若非是凭空出现个苏清环,她的婚姻都将会是美好的。
当初她求的只是一个安稳,即便谢峥远对她的情谊只是逢场作戏,那她也甘愿一直被困在他所捏造的假象之中,直到老死。
可偏偏那个女人出现了, 谢峥远也像是变了个人。
他否定了他们过去所有的美好,否定了她曾坚信不疑的爱情。
甚至亲手拆了只属于他们二人的“家”,杀死了她在世间唯一爱着的人, 最终让一切都化为泡影, 烟消云散。
“阿暄, ”谢峥远眉头紧蹙着,口中亦是一股腥甜,却没有半步退缩, “你听我说……”
“谢峥远。”祝暄手上的力道依旧,冷声叫了他的名字,“没什么好说的,我现在就进宫禀明圣上。”
她一字一顿道:“你,我不嫁。”
剑尖猛地从伤处抽离,又是一股鲜血喷涌而出。
祝暄看也没看那人转身就走,步子快得像是逃离一般。
只是还没来得及跨出门槛,便听得身后一声闷响,连带着许多东西叮呤当啷地掉落——
她脚步顿住,僵着身子犹豫要不要回头。
才回想起那些事情,祝暄第一时间想到的就是要这人死。可那些回忆混杂着重生后这几个月的记忆在她脑海中不断翻涌交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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