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地的黑漆大案上摆着两个个盘子, 第一个盘子里头十根绣花针十条细丝线再配一根筷子长短的竹签和缎带, 第二个盘子里十根眉针十条鼠线一样也配着一个筷子长短的竹签和缎带。
每年的七月七是后院的姑娘们最开怀的日子。
只是福晋端庄身子不好向来不做这些事情。
自明侧福晋开始,这两年七月七的穿针赛成了丫头们年年期盼的盛会。
含玉作为大丫头, 说话清晰明快站了出来,笑向着众人道:“今日这穿针赛不限老少谁都可以,只要能赢得比赛, 就可得侧福晋的五十两彩头。”
含玉这样的大丫头们一月也就一两的月例银子,再往下头的丫头们更就不用说了,五十两的彩头好几年也挣不回来。
丫头们都高兴坏了,有些手艺好的更是带头高喊着:“多谢侧福晋厚赏!”
园子里欢声笑语。
含玉笑着一清嗓子,大家忙都安静了下来。
听得含玉道:“还跟从前一样,两组针线穿好线头解扣,十根针的扣要一样长, 然后搭在签子上头,一端用彩带扎好,彩带的结尾处还要有个漂亮的蝴蝶结!”
云秀在后头已经组织了一组的丫头们上来。
毕竟天黑了, 光线也不好, 线又软, 月夜底下穿二十根针还要套在签子上,系上蝴蝶结以免针掉下来,可不容易, 凭的都是平日里的功夫手感。
四角点上四根香,谁第一个做完又做的好,谁就能获胜。
福晋坐在屋子里念佛经,园子里的欢呼声她也听得到,蝉蝶上来奉茶,福晋讶然道:“宝娟呢?”
“这会子她不当值,去了后面漪澜亭。”
福晋怔了怔。
没想到这个事情竟然有这么多人去凑热闹。
下头的人说起明嫣似乎总是真心实意的尊敬喜欢,她总觉得跟从前的那个雅柔都是一个路子,没什么可怕的,可今日她忽然的真切的认识到。
下面的人是真的敬重且喜欢明嫣,这不是雅柔那种嘴皮子上的空功夫得来的欢喜,而是一种细水长流的浸润。
是她大意了,竟然叫明嫣到了人心所向的一步。
欢天喜地从外头进来的宝娟拿着一吊得的赏钱走了进来,瞧见福晋面上的冰冷,脚步戛然而止,下意识的将钱藏在了身后:“奴婢,奴婢……”
侧福晋说话做事温和雅致,下人们反而越发不敢放肆,重要的是待下头人确实不错,那边院子里的几个比她这个福晋身边得力的帮手还要体面,听说侧福晋不但在后院里给挑夫君,还往外头也给几个丫头挑合适的包衣,而她只怕只能嫁给后宅里几个管事的哪个儿子。
她跪在地上虽在请罪,可莫名的就是心气不顺。
一样的奴才她凭什么就不如别人?
含玉云秀几个丫头将明嫣围着中间,打扇的打扇,提灯的提灯,三格格和四格格由奶嬷嬷抱着也一并瞧了热闹,所有人欢喜热切的瞧着明嫣。
明嫣也喜欢这种叫所有都欢快轻松的气氛,笑向着含玉道:“我已经托了镶蓝旗包衣佐领兰大太太叫她给你相看,或者你母亲有什么意愿都可以一起商议,一定给你找个一心一意带你的好人家。”
含玉微红了眼圈:“主子待奴婢太好了!”
其他主子身边的丫头多是来笼络些管事们的,唯独主子是一心一意只想叫她嫁个合心意的人。
容嬷嬷笑着对云秀道:“你也是个有福气的,如今跟了主子,等到含玉安顿下来,自然就是你了。”
云秀不由得羞红了脸。
大家说说笑笑欢欢喜喜的回了竹几舍。
胤禛统领的是镶蓝旗的事务,镶蓝旗都统夫人今儿往后宅里送了一圈的巴掌大小的西瓜,一切两半,勺子舀着吃,十分香甜,明嫣这里端来了两大框子,又有景深叫人送来的荔枝,比宫里得来的还要新鲜,明嫣顺手就给下头人赏了好些,又叫往各处也送了一圈。
跟的主子好,下头人都跟着沾光。
多少人挤破了头想往明嫣这里来。
明嫣先给弘历洗了个热水澡,而后自己也沐浴过,换了一身干净清爽的衣裳,和弘历一起躺在院中的凉榻上摇着扇子讲故事。
含玉从旁过来在明嫣耳边低语了两句:“刘奇家的说,厨房好几个管事都要跟着她一起,说是丫头们都认主子,说待下头人宽和,人人都有好日子过,从前几个跟王五媳妇好的也有来找她的,跟她说了好些个事,还说王五媳妇说了,明儿要好好整治整治厨房,叫做改天换日。”
明嫣摇着扇子笑起来。
福晋到底忍不住要下手了,那就正好明日见个分晓。
这些久居上位的人以为自己身份高贵下头的人就会俯首称臣,却不知权势在大也大不过人心。
她才晃了几下弘历就睡了过去。
明嫣抱着弘历进了屋子。
耿清秋换了一件桃红的旗服梳着一条黑亮的大辫子,站在镜子跟前细细的看,丫头婉儿笑着道:“格格生的真漂亮。”
她也觉得自己漂亮,可是真的回到这里再一次见到明嫣的时候觉得自己的这份漂亮还是缺了点儿味道。
单从容貌上她是战胜不了明嫣的。
可她也有其他的本事手段。
她转头问婉儿:“王爷平常什么时候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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