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底是胤禛疼爱孩子,这些事情都记得一清二楚。
福晋笑起来:“可不是,那会子才刚会做,非要给我做个抹额给爷做个荷包,十个手指头上扎的都是血窟窿,举到我跟前来还笑嘻嘻的叫我看,一眨眼也嫁人了。”
大格格聪慧善良又懂事。
胤禛也笑了起来。
说起来几个长大的孩子里头,福晋把大格格教养的最好。
他道:“过两日叫人去接回来在园子里住几日松快松快才是。”
福晋眉开眼笑:“她们新婚夫妻不好叫分开来,过些日子再说吧。”
说的也是。
说起大格格两个人的心也好似凑到了一起,又有了从前的温情。
福晋瞧着差不多火候才徐徐道:“王爷的意思不想叫李妹妹在教养弘时呢?”
胤禛微顿,眼底里的额欢喜立刻散了干净,一片幽深。
原来是在这里等着。
他一直觉得福晋大度雍容不争不抢,是个品德高尚令人刮目相看的女子,可这些日子细看下来,觉得自己还是高估了福晋。
就比如现在。
他淡淡的道:“不过是在琢磨这事情,过些日子再说。”
福晋也冷淡了下来,半响没有言语。
她正室嫡妻在身边养一个孩子有什么不可?
听说昨儿夜里两个人还偷偷跑了出去。
王爷把一个侧室捧在手心里宠着,她不过要养个儿子为什么不可以?!
她哪一样不比那个钮钴禄明嫣强?!
人一旦失了平常心,所有的事情便都开始翻天覆地。
胤禛站起来出了屋子,福晋端坐在凉榻上,犹如一尊雕塑。
圆光罩外种着一株梨树,树上已经挂了果子,金光和翠绿的树叶一起摇曳,树下的珐琅绣墩上,那女子梳着家常的燕尾,鬓边一朵海棠绒花,月白的裙裾堆叠在青色的绣鞋上,手中的牙丝编织嵌染牙花鸟宫扇在那双纤细白皙的手中荡出醉人的清风。
哥窑葵瓣口盘里盛着红色的樱桃,釉里红花卉玉壶春瓶里插着一支粉白的牡丹。
纤纤素手从文竹金漆里柿子盒中捏出了一块话梅糖,放进了樱桃红唇中含着,似是喜欢这酸甜的味道,山河锦绣的眉眼,卷着几许淡淡的笑意,惊艳了这个炎热的午后。
含玉在旁躬身道:“主子,刘格格和耿格格来给主子请安了。”
明嫣这才抬了眸。
清亮的眼眸像是烟雨的江南,雾蒙蒙的隔着万重山水,在闲暇的光阴里带着漫不经心的慵懒,淡淡的瞧着刘氏和耿氏,仿若她们的昂扬斗志万般期许不过细小尘埃。
一个眼神就叫为新人的些许傲气和自持荡然无存,甚至生出了卑微和惶恐。
刘氏和耿氏垂了眸,甩着帕子蹲身行礼:“妾刘氏,妾耿氏给明侧福晋请安,明侧福晋吉祥。”
昨儿晚上就都抬了进来。
这会子福晋叫人领着往各处请安。
明嫣些微打量了几眼。
耿氏生的更漂亮些,珠圆玉润的艳丽,银红的旗服裹着丰盈又年轻的身子,有种朝气蓬勃的妩媚,微微垂着眸瞧不见眼底的神色,不过看姿态却也是个不示弱的。
刘氏便是个小家碧玉的模样,细眉长目的温和,到底年岁不大,感觉到明嫣的目光不自然的收了收手中的帕子。
明嫣淡笑了笑:“两位妹妹不必如此多礼,含玉。”
含玉用盘子托了早就备好的见面礼,两支一样的喜鹊登梅的发钗,精巧华贵又寓意好。
两人接过来又蹲身谢礼。
明侧福晋是后宅中最财大气粗的一位,光是赏赐的东西出手就这样与众不同。
旁边的宝娟这才笑着开了口:“福晋说了,叫耿格格以后就安置在明侧福晋的院子里,往后替明侧福晋分忧排难。”
明嫣便又瞧了这位乖顺的站在一边的耿格格。
丰盈的手腕上带着一对银镀金的镯子,乌黑的发髻上只有鲜花做装饰,可放在人堆中还是能叫人眼前一亮。
福晋越会做事了。
将漂亮的耿氏安排在她的眼前说是来帮她的,倒不如说是因为胤禛时常来她这里,为了叫胤禛看见耿氏,分走她的宠爱的。
只是福晋未免太小瞧了她。
也太轻看了胤禛。
她若是怕人分走胤禛的宠爱也走不到今日。
明嫣淡笑着道:“既是福晋说了,含玉带着耿格格下去安置吧。”
好说话的叫宝娟一愣。
福晋都交代了,要是明侧福晋敢不答应立刻叫她去请示王爷,也叫王爷瞧瞧这一位小肚鸡肠的嘴脸。
谁知道明侧福晋好说话成了这样?
可她在细看又觉得明侧福晋的淡漠其实很有道理。
耿格格在普通人中确实算的漂亮,且有个好生养的身子,可是放到了明侧福晋跟前,这一份明亮立刻就显得黯淡无光起来,叫人觉得,不过如此。
她回过神来忙蹲身行礼,领着刘氏一并出了院子。
耿清秋不由得抬起了头。
明嫣却看也没有看她,搭着云秀的手起了身,笑盈盈的说着今儿夜里的安排:“难得七月七,你们也松快松快,晚上的穿针赛谁若赢了,我赏五十两银子。”
丫头们听着高兴坏了,一群丫头恭恭敬敬的行礼谢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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