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带着宋迩的假面,一杯接一杯地喝着酒,唯独一双眼睛依然万古不变的深邃平静。柳蕴娇探索的视线撞上他的,与他对视了片刻。
若柳蕴娇没读错他眼中的意思,他是来暗查此处机密的。
在书中,临海酒楼的秘密是被女主宋凝撞破的。
而她来了之后,这里的秘密却是晏惊寒自己挖掘。
算算时间,晏惊寒的进度比原书中更快。这样,是不是意味着,她们可以早些步上剧情,早日回京了!柳蕴娇得给他个提示。而且,有晏惊寒出手,就用不着她亲自上了。
“听闻临海酒楼的招牌菜很是经典,一样上一份吧。”
“好嘞!一份卤汁牛肉、一盅八宝珍汤、一叠脆皮花生、一壶玉清酒……”店小二欢快地答应,低头写着菜单。
柳蕴娇路过晏惊寒身边,忽然俯下身子,飞快贴在他耳边轻声讲:“内院地下室。”
尔后,没事人一般坐到另外一桌。
晏惊寒视线一动,很快又恢复了往日的波澜不惊。甚至,唇角勾起弧度。
手中酒水不断,甚至还再要了一壶。
不一会儿,他便醉意熏熏,摇晃着步子在店中乱走。
柳蕴娇看着尊贵太子爷这幅装醉模样,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连着苍术也是没忍住,还真像那么一回事。
欺霜只见过真实面貌的晏惊寒,没见过宋迩,自然不认得他,只是她太惊讶了,此人发起酒疯来还带脑子,砸东西专挑那砸不烂的凳子筷子扔,酒杯菜盘子都不碰,估计是怕赔钱吧?
晏惊寒发着“酒疯”,竟还趁乱给柳蕴娇投来一个警告的眼神。
店小二拉也拉不住这力大无穷的酒疯子,眼见着自己就要被他连带着往后院去了,他六神无主,忽然想到掌柜的在楼上,便狠劲扯开了酒疯子,自己往楼上跑去。
晏惊寒视线清明,丝毫没有犹豫,便进了后院。
柳蕴娇有些担忧,她得帮晏惊寒拖拖时间才行。
柳蕴娇拍死一只苍蝇,丢到牛肉叠里。正在夹牛肉的欺霜愣住了。
“阿烛,你懂我意思吗?”
苍术沉定地点头。
待掌柜火急火燎跟着店小二下楼的时候,苍术一吼叫住掌柜:“你们店的招牌是不是不要了?牛肉里有这么大只的苍蝇!我们怎么吃?!”
掌柜朝碗中看了一眼,面色一变,临海酒楼的菜色和卫生的确不如别家,只不过官家老爷偏钟爱来他这儿,他的名声才打了出去。
“夏日里蚊虫多,谁知道你这苍蝇是不是后来拍死丢进去的?”
苍术理直气壮地站起来,“你家店小二可一直都在这儿,他还能不知道我们拍没拍苍蝇?”
店小二有些局促,求救似的看看掌柜,又恳求地看向苍术:“这位客官您可不要血口喷人,你打没打苍蝇,我怎么知道?这酒楼里又不是只有您一家客人,我总不能围着您一个人转。”
苍术气得拍桌子,“就算我拍了苍蝇,那也是飞到你店里的苍蝇,苍蝇不叮无缝蛋,你店里卫生不行!”
掌柜也怒了,“那怎么不叮别人就叮上你了?你就是那无缝蛋。我看你是执意要在我临海酒楼闹事,小二,你去请两河水督吴大人来评评理。”
吴大人?莫非是吴岳一家的?
柳蕴娇拦住苍术,清音浅淡道:“掌柜何必动怒,我家下人只是护主心切才与你们说道。我的本意只是告知你们卫生问题,希望你们能够重视此事。这叠牛肉你们赔也罢,不赔也罢,对我来说只是几两银子的事情,无需挂齿。只是今日在我桌上出现了此等问题,就不怕往后在你家消费的各位大人桌上也出现?我们是小人物,吃亏也就算了,可当官的大人物你们能得罪得起?”
外头看热闹的人围了上来,人越来越多。有人趁机翻起旧账,说自己也在临海酒楼吃闹肚子过。
掌柜眯着眼睛,脸上一派奸诈精明,“我看小娘子你是怕了吴大人的名头吧?吴大人堂堂四品两河水督,捏死你就跟捏死一只蚂蚁一样简单。你若是识相,就向乡亲们说个明白,这苍蝇,是你们自己抓来放进去污蔑临海酒楼的,否则,我决不轻饶。”
“掌柜,你这不是逼人就范么?”外头看热闹的有人替柳蕴娇出头。
“是不是逼人就范,就看小娘子怎么看了。五日后,临海酒楼可是要接待好些贵客的,身份不凡,说出来……能把小娘子吓破胆。”掌柜抱拳举起,朝着东边的方向,满脸得意,”若是今日你承认你的错误,五日后,我保你毫发无损。若你不识相,坏了我临海酒楼的名声,我叫你吃不了兜着走。”
柳蕴娇暗暗记下掌柜话中的消息,五日后。五日后?以柳蕴娇的直觉,这一天一定不简单。
外头看热闹的,有人忽然高声道:“五日后?还是官老爷会享受,那天不正是妙香楼的花船来码头靠岸的时候吗!我听说临海酒楼和妙香楼关系匪浅,咱们只看得着香艳的,却不知道临海酒楼那是黑白两道、干净的脏的都通吃啊。”
众人一阵哄笑,也有听不明白的。
柳蕴娇轻声冷哼,“我倒也不是什么软脚蟹。今日此事并非我错,为何要我担责?掌柜如此急着撇清关系,定是心里有鬼,找个替罪羊罢了。不过我倒要看看掌柜口中的贵人有多大的能耐,五日后,我会亲自登门,等着掌柜让我吃不了兜着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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