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瑜这几日不是腹痛就是头痛,时而腿麻手酸,他总觉得是宋迩那枚毒药惹的,自己就快要毒入膏肓了。请来庄子的大夫不下十几个,没有一个能说出他中了什么毒的,那些庸医只会说“解铃还须系铃人”,把林瑜气得半死。
林瑜一边恨宋迩恨到牙痒痒,一边又很听宋迩的话。他听话的前提是他很清楚以自己的水准,和宋迩差了太远。无论是借武力,或者用计谋,他都敌不过宋迩,为今之计,除了以宋迩马首是瞻,还能做什么?何况他体内还有宋迩给的毒。
宋迩大刀阔斧地清理了四坊,撤走了大半的下人,还几乎都是他的心腹。可事情就奇怪在这里了,自从林瑜的心腹被遣散,四坊的收入眼见着一天比一天多,银子流水一样进了库房。
当然,现在宋家庄的库房,不归他管。
连库房的锁都在宋迩手里。这下林瑜这个管家是真的被架空了。
他是得写个信给宋玉则说道说道。不过一个远房二老爷,以为自己在宋家庄待上几天就能翻身成主子,下一步是不是就要夺走宋玉则的产业了啊?真是人心不足蛇吞象。
林瑜越想越气,喊来翠珠。
“这几日你盯着宋迩,看看他每日出庄子都做些什么。另外,给老夫拿纸笔来,老夫要给主家写信。”
真是说曹操,曹操到,宋迩一袭月白色衣袍,顶着烈日,未经通报就进来了。
翠珠刚拿到纸笔,见宋迩来了,她胆战心惊地站在林瑜身后,面上低眉顺眼,不敢到处乱看。这个宋二老爷神出鬼没,又雷厉风行,翠珠的几个好姐妹都被发卖,唯独还剩她在宋家庄里,翠珠成天担惊受怕,生怕宋迩想起她来,连她也要被发卖了。
林瑜怒,短短一个月,连他院子的奴才都被宋迩收服,看来这宋家庄是要易主了!
林瑜面上仍是和善狗腿。
“二老爷来了,快坐,快坐。”
娘的,宋迩都多久不来庄子了,怎么今天来了?定是没好事。
宋迩坐下,也不与他废话,扔账本到林瑜的怀里:“好好看看吧。四坊这一个月的收成,比你半年的收成还有多余。”
林瑜不可置信地翻看着账本,他怎么都没想到,那些官家能吃掉他这么多的收成啊!
“当年老爷为了四坊能平安顺遂地立足在金河,和官家签了契约,官家分去四坊每个季度收成的三成,以此作为交换,官家也会保证宋家的产业在整个金河流域是数一数二的。”
林瑜顿了顿,前些年确实是数一数二的。
“这几年宋家庄的产业却在金河排不上号。”宋迩冷声一笑,似乎在暗讽林瑜的无能!
林瑜硬着头皮承认,“近几年宋家的地位确实下去了。我只是个管家,真正能在官家面前说上话的,是我家老爷。而老爷又常年在京城不回宋家庄,官家不也就不重视咱们了啊。金河城里好几个商贾大家冒了头,小的本对此毫无办法,直到金河的一场大水,小的心想,宋家庄或许能有机会翻身。”
“林管家只知嘴上说说,那你倒是告诉我,要如何翻身?官家给你五百两,你拿不回六百两;官家能护住宋家庄,照样能护住别人。金河的官谁也不是好相与的,你心有怨言,一旦让他们知道,是会退让,还是变本加厉,你说?”
林瑜心里紧张,看眼前的宋迩仿佛是在看什么洪水猛兽似的,“二老爷你可别吓唬小的,小的与您早已经是一条船上的人了,你说小的有怨言,官家也会怀疑您有异心的。”
宋迩低沉一笑,却让林瑜更紧张了。
“我自然知道我与你是同一条船上的人。但只靠一粒毒药收买的人心,哪里会有长久的忠诚。林管家为了宋家庄的生意奔波劳累十数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昨夜我想了许久,既然我能在一个月内收回你半年的收成,那么多余的银钱,何必要全然上交到京城。天高皇帝远,只要你我不告诉宋玉则……”
林瑜眼睛滴溜溜转着,冒出精明贪婪的神色。哎呀,他怎么没想明白宋迩的用心良苦,还险些以为宋迩是要与他为敌!林瑜好好思忖了一番,那些被遣散发卖的下人,虽然是他的心腹,但也是宋玉则安插在他身边的人。把他们卖了,宋玉则的眼睛也就没了,他们在宋家庄做了什么,京城里的老爷怎么会知道?
林瑜差一点就一口应下,但他也是商界里浸淫了多年的老人精,岂会这么容易被宋迩拿捏。
第161章 假意签约 有了这些字迹,要做出假的手……
“实不相瞒啊, 二老爷,我是大老爷一手提拔起来的,老爷于我有恩, 我替老爷卖命那是理所应当。只是大家都有自己的算盘,我虽拿了一些收成,但绝大部分都是老老实实交给老爷的。这几年收成不好, 交到京城的一年比一年少了, 要是银钱再这样少下去,只怕老爷会怀疑, 查下来就不好了。”林瑜面露难色。
“林管家怕是糊涂了, 按照如今的收成, 只一个月就抵过去半年。既然如此,你我只需上交两个月的银钱便可交差,其余的十个月, 我分你五成。”宋迩乌黑的眼眸深沉难测,他虽是挂着笑, 可又好像没有笑一样。
林瑜心里简直要激动到晕过去, 他稳住神色, 只是挑了挑眉, “这……二老爷, 您也不能如此笃定往后每个月都有今日的收成。您知道,最近安庄动荡,好些个富商都跑路了,还有不少皇帝的臣子贬的贬, 抄的抄,这样闹了一场,自然许多店关门大吉, 只有我宋家庄还安然无恙。如今百姓们要买吃穿用度的行头,只能做我宋家的生意。正是安庄动荡,咱们才有这样多的收成,一时动荡一时稳,二老爷还能保证年年岁岁都这样动荡下去不成?官府也不是吃干饭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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