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红想起三个多月前,那时,晏楚的春天来得比平时都晚,天气如同寒冬腊月。千红幼时是药堂的浇花女,素来自己采药捣药,进宫分到无虞宫,在无虞宫的一处偏僻角落,开垦了一片药地,所种的植物皆是避除有孕的,一季一收割。本算好的日子,要到收药材的时候了,气候却反常,许多药草都未结果,更是缺了一味最重要的佩兰。
千红不敢告诉虞常在,便把上一个季度还剩下来的不足量的佩兰放进药材里,同熬后给虞常在事后服用。
不足量的佩兰,到底能否起到避孕效果呢?
自那以后,她终日惶惶不安,更是害怕虞常在。而虞常在又是个欺软怕硬的主,见她如此任人宰割的模样,颐指气使得愈发厉害。
她认识药物,却不会给人把脉。
而虞常在这两个月的状态,像极了妇人怀孕时的症状!
虞常在月事不规律,她自己都不会在意。但她记得,虞常在的月事已经有三个月没来过了!
千红越想越怕,若真是怀了孕,孩子在肚子里大了,想滑掉都难!如能早些知道,她也好早做打算!否则被追查下来,整个无虞宫都要受此牵连!算起日子,主子已经有好两个月没放纵了,下一次,应该不会太晚,或许……就在这两日!
“主子,城外好像又有一批优质的公子,您什么时候召幸,奴婢好早些去备药。”千红强忍着恐惧,面色如常地问。
虞常在挥了挥手,“罢了,这几日本宫乏,不安排了。”
千红内心总算是松了一口气。
当晚,千红趁虞常在沐浴,去采了她种下的迷魂草。
这些迷魂草,本是给男人用的。
她视线一凛,狠心将迷魂草连根拔起。
虞常在歇下后,还没片刻,身子和眼皮都越来越沉。她觉得渴,想开口叫千红倒水,却发现自己疲累到没有力气去唤她,沉沉昏迷。
千红跑至安宁宫,求见全妃娘娘。全妃娘娘母族府中管家的妾是千红的姨母,全妃记得她。
“大半夜的,你不好好伺候虞常在,来找本宫做什么?”
千红爬到全妃娘娘跟前,小声恳求:“娘娘,您会医术,请您给我家娘娘把个脉!”
全妃会医术,这是宫里人都知道的事实。正因为如此,她膝下有两位平安康健的公主,虽比不得贤妃两个儿子,但全妃所出,从小都是养在自己膝下的,而贤妃,肚子是好福气,但孩子一生下来就被太妃抱走,连喂养母乳的资格都没有,太妃们都要她抬不起头,满宫里谁不笑话她不得人心呢。
可恶的是贤妃自己还不自知,洋洋得意。更让人可气的是,这两年太妃们的势力渐渐薄弱,贤妃有复宠的趋势!
听到千红如此哀求,全妃心里知道这不是什么小事。
而千红不去请太医,反而来请自己,其中的猫腻更甚。
全妃几乎没有过多犹豫,便同意了。
晏安宁正巧跑出寝殿,看到母妃和一个不认识的人趁夜色急匆匆的赶路,她好奇心起,便一路跟了上去。
无虞宫没什么人把守,千红又熟悉其间小路,安宁一路尾随到寝殿外,无人发现她的存在。
全妃看到躺在榻上的人,她挑眉看了千红一眼,“你给她下了迷香?”
千红跪倒在地,几乎要哭出来,“奴婢斗胆,请娘娘替奴婢守住这个秘密,奴婢是不得已才为之啊!”
她嘲讽一笑,“不得已?”
“是……”
全妃闭上眸,沉心把脉。
这脉象流利滑圆,全妃甚至一度以为自己把错了。
可无论她怎么体会,脉象都是——滑脉!
全妃怒而站起,“这虞常在好大的胆子!竟敢在宫中与他人私通,珠胎暗结!”
安宁心中一个咯噔,她是知道的,虞常在素来不与人争宠,并且在几年前经太医诊断出不孕之身,后来也被敬事房撤了牌子,自那以后,虞常在从未被召见临幸过。
她怀了孕,岂不是给皇帝戴了绿帽子!
安宁血液沸腾,忽然想起曾经宋凝告诉过她一件事。
“全妃娘娘息怒,常在娘娘是三个月前被侍卫奸污了,并非出于她的本意!但虞常在以为自己不会有孕,就忍下这口气没有出声,还是今日常在呕吐得异常厉害,奴婢才斗胆请全妃娘娘来把脉,没想到……还请娘娘救我们娘娘一命,求娘娘不要声张此事!”
虞常在平素低调,也没与全妃结怨,若说全妃看不惯虞常在的地方,便是她和贤妃走得近些,而不巴结自己。
“把她给本宫弄醒。”
千红一愣,马上按照全妃的命令去做。
好在她的迷魂草剂量不重,只是掐了虞常在的人中,她便转醒过来。
虞常在浑身无力,看到突然出现在无虞宫的全妃,还以为自己看花了眼。
“嫔妾参见全妃娘娘。”
全妃没什么好脸色,对于这种自身不检点的,她看得多了。宫女和侍卫私通的事谁不知道,只是连一个常在都去与人私通,说出去岂不是让普天之下笑话!有损天家颜面!
“虞常在,本宫要是肚子里怀了别人的种,那本宫是无论如何都睡不着的。”
全妃皮笑肉不笑,声音冷而疏离。
千红跪在地上大气也不敢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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