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初他认为这个女人纯良大咧的外表下心计深沉,打算陪她好好周旋,对于她一切的秘密,他势在必得。
因此离开宫廷前往天玄国的那十日里,他派人监视她,甚至分了两拨人,一拨是明面上监视的禁绝军,一拨是暗中跟随的影卫,就算她以身份压制禁绝军,还有影卫可以监视她。他不在皇宫时,当然是这个女人行动的最佳时机,她不会那么傻到放任如此绝佳的时机不作为。
只是真的没想到,自己不在宫中那几天里,她天天逍遥快活,每天过着和咸鱼一样的生活,和面对着自己时候的鸵鸟样子大相径庭。
后来他刻意与皇帝发生冲突的时候,她并未暗中调查,而是傻乎乎地来问自己为什么要那样做,傻傻如她,更遑论知道拿此事做文章,打铁要趁热的,若等事情过去了,以后再要拿起此事认他的罪,他有很多办法开脱自己。
对于她的变化,他曾经试图直接质问她,却被她用帕子甩了满脸。那时候她神色狡黠,就像一只猫儿,趁着主人没办法治拿她的时候耍小性子恣意猖狂。
不会掩饰,心浮气躁,有点什么小本事都毫不避讳地给他见过了,这样的女人,适合做奸细?
显然并不适合。她这样的性子,最合适拿来圈在怀里,好好逗弄,让他瞧瞧这个小姑娘十八般变脸的看家绝活。
她哪会知道晏惊寒短短的时间里想了许多许多。
“殿下,有些事是殿下没办法理解的。”柳蕴娇心中酸酸的,面对他难得的深情,真的不忍一个字都不告诉他。她的变化,出于换了个芯,他怎么会理解?一个不属于这个世界的外人突然依附到他的太子妃身上,任谁都无法理解。他也许还会觉得,是柳蕴娇杀了太子妃,然后进入太子妃的身体反客为主,她,是杀人犯。
他也不会理解,自己身处的这个世界,只是一本书。这本书讲述的是他如何与白莲女主并肩作战,称王称霸的故事。而柳蕴娇在这个故事里扮演的角色只是个炮灰女配。
思及此处柳蕴娇就觉得悲惨,只怪原书是个中篇,许多剧情一笔带过,导致柳蕴娇对很多剧情只知大概不知内涵,事到临头处理起来,还得自己动脑子。
对于柳蕴娇的话,他丝毫不恼,唇角的弧度依旧。视线停在她的额头上,那里还有淡淡的伤痕,很淡很淡了,不仔细看,几乎瞧不出什么。
“天下之大,无奇不有。孤不是神仙,自然会有孤无法理解的事情。比如现在孤就无法理解,这个‘女’字为何在爱妃笔下是这般书写的。看此字的形状,和女子的身段、相貌、抑或姿势都无任何联系。”
晏惊寒为了安抚小姑娘,甚至主动避重就轻,把她言下无法理解的内容换成轻飘飘的学文识字。
柳蕴娇的注意力果真被吸引过去,她很认真的对照着两种文字看了一番,心中已有了解释的答案。
“殿下看晏楚文字,生动写意,其字形像一个屈膝、两臂交叉在胸前的人。屈膝代表女子与男子之间有尊卑之异,而交叉的两臂则体现了女子的娴静与美好。字型生动形象,但笔画繁杂。再看另外一个女字,三笔画,仍有写意之姿,但它展现的更像女子舞蹈时的姿态,强调的是女子柔美灵活的身段。其实都突出的女子的特征,只是侧重点不同罢了。”
“殿下把笔给我,我重新写个女字给你看看。”柳蕴娇说着,毫不避讳地拿走晏惊寒手中的笔,在纸上飞快流畅地写下一个潦草的“女”字,那一横让她故意拉长,收尾之时还往回收了些许力道,她语气欢快,“这样看起来是不是更像一个穿着水袖跳舞的姑娘啦?”
甫一抬起晶莹水灵的眼,就一头扎进他沉静如潭的双眸里。仿佛自己一不小心栽到深不见底的潭水中,顷刻间被潭水无孔不入的包围,一陷进去,就难以抽身。
不知过了多久,是晏惊寒开口拉回柳蕴娇半晌的怔愣:“娇娇每次与孤对视的时候都会这般不知所措,是看孤看得太少了?”
柳蕴娇回过神来,悻悻然地笑着,恨不能钻进地洞里去。
“许是臣妾昨夜没睡好……”她语气闪烁的逃避话题。
“幸好孤今夜回来了,否则没有孤陪着,娇娇仍会睡不好。”
“……”
会吗?您如果不在,她应该会睡得更香。
“不如孤来教你识晏楚文,你教孤认这种文字。”又是晏惊寒打破沉默,他的口吻里可没有与她商量的语气,就是直白的告诉她这件事而已。
柳蕴娇一怔,不是吧,这是要互为老师的节奏?
不过她想了想便答应了。如果单单只是晏惊寒做自己的老师,意味着她不仅在夫妻关系中处于下风,还得在工作上看他脸色。
但如果自己也做晏惊寒的老师,这就大大不一样了。她不仅能扳回一点面子,还能公报私仇呢,嘿嘿嘿,想想都刺激。
柳蕴娇已经识了两天的晏楚文字了,对晏楚文有了系统的了解,她再往下学,一定不会有太大的困难。而晏惊寒就不一样了,他根本从未接触过汉字,学起来肯定磕磕绊绊,到时候,柳蕴娇便能摆出夫子的姿态,好好数落他一番。
您以为汉字是那么好学的吗?
晏惊寒是个爱学习的角色,说择日不如撞日,他今晚就要教柳蕴娇认字,也向柳蕴娇讨教汉字的学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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