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玉阁内,苏宛冷着脸,黄怡如同犯错的小孩跟在后面,走路姿势有些不同,脸上的泪痕隐约可见,梨脂放下手中的东西,朝苏宛侧身辑礼。
苏宛径直走过,掀起微风,梨脂大气不敢出,待苏宛经过,她才忙走向黄怡。
门被苏宛用力关上,发出刺耳声响,黄怡难看的脸色,在这一幕后,眼内光芒愈发暗淡,她朝门口走去,梨脂上前扶助了她。
黄怡在门口停下,焦虑着看向里面,凝神细听,未听到任何异响。
“姐姐惹恼主子了?”梨脂小心翼翼问出口,在黄怡身旁压低了声音。
黄怡不答,看了看门槛四周,索性直直坐了下去,可刚一沾到地面,她猛然一下又起身,因为痛苦脸显得有些扭曲。
“可是姐姐受伤了?我这就去请大夫。”
话音刚落,屋子里传出一苏宛冷冽的告知:“本宫方才已嘱咐过德顺去请大夫,先扶她下去。”
黄怡暗寂的眸子看了看门,沙哑之声带着几分愧疚:“多谢主子垂怜,都是奴婢的错。”说到这里,黄怡在梨脂的帮助下,慢慢地走向了偏房。
当晚,无论谁敲门,苏宛始终不应。
好不容易外面消停时,苏宛从床上起来,还未来得及下床,便听见外面有响动,似与昨日有所不同。
“奴婢是受命来传皇贵妃口谕,姑娘请打开门。”陌生的声音,带着隐隐的冷意,苏宛察觉到外面的为难,随意拿了衣服披上,对着镜子整理一番。
“请稍等,马上就好。”黄怡在外应付着,苏宛却从她声音中听见了害怕、迟疑、意外,还带着隐隐的欣喜。
“奴婢等等无所谓,莫让皇贵妃等久了便是。”宫女话音一落,苏宛打开门,上次来传话的宫女出现在她眼前,原本绷着的脸随即露出谄媚笑容,音调儿缓和:“奴婢给琰王妃请安,奴婢有要事在身,不曾想扰了娘娘清梦。”
听着她话里有话,苏宛垂眸,冷冷地应道:“有事便说事,无事本宫可要出府了。”
感受到苏宛里的不满,宫女忙端了身子,眸中闪躲,清脆爽朗之声响起:“传皇贵妃口谕,着琰王妃即刻进宫觐见。”
又进宫?皇贵妃最近请她,勤得太反常了罢?
边疆尚未有消息,难不成,皇贵妃知道些什么?
苏宛敛眉,跪地福礼温顺着领旨:“儿臣领旨。”
昭春宫。
乌云像是害羞的姑娘,在上空时隐时现,迟迟不肯落下来,沉闷的天气仿佛传染给了皇贵妃,苏宛虽看不清珠帘后皇贵妃脸上清晰的表情,却能感觉到她散发出的凛然之气。
既然如此,何苦叫她来一趟?近日,她身子总是伐的厉害,为了保持清醒,临行前苏宛刻意带了柠檬香草。
“趁着晟儿不在,你少些伺候,更是应该抓紧时间调理好身子,苏宛。”
皇贵妃突然叫出她的名字,苏宛听得出神,忙道了句:“儿臣在。”她反应灵敏,心思却不知道飘在何处,放下茶盏,双手交叠侧置身侧。
“这些,可都是母妃的心意,你可切莫让本宫失望了。”
伴随着叮嘱声,有三道人影进来来,一字排开立在苏宛身侧,每个宫女手中托盘里放了不少物品。
“看看,这些东西可全都来之不易,本宫虽贵为皇贵妃,却不是应有尽有的。”
皇贵妃低哑却不失威仪,灰暗房间里隐隐罩着银光, 苏宛猜得出来她雍容华贵之后,有着别人所不知道的独特,苏宛顺从地转首,目光徐徐从托盘上看过。
千年人参、鹿茸、上等燕窝、冬虫夏草等极致滋补之物应有尽有,她心中咯噔。
为了皇嗣,皇贵妃拼了。
她这么做,是为了琰王?苏宛不知没有想到过这一点,尽管李睿晟和李琩媵已多次交锋,可皇上圣意无人揣测得透。
难道,就是为了亲情骨肉?苏宛不禁在心中泛起冷笑。
“儿臣多谢母妃体恤,定当用心调理好身子,为天家血脉开枝散叶。”苏宛流转自如打着,后面又同皇贵妃聊了会面上的事,差不多时,皇贵妃松口让她回府。
苏宛慢条斯理从殿内出来,在门口首先见到的是早已等候在此的露珠。
“奴婢送送琰王妃。”只见她厚唇轻启,宛如银铃响般悦耳动听,苏宛颔首示意,在她身后,黄怡柔和跟来。
“娘娘不知为何,最近惦念孩子吃紧。”
听着寻常不过的话,苏宛却是听出了别的意思,据说露珠是皇贵妃贴身侍女,她说的话,自然代表着皇贵妃,虽然没有直接说出来,可苏宛却是眼底通明。
她是在提醒,宫里头这位盯的紧,自己留心些。
“哦?兴许是日子长久,有个小孩子自然也可以让母妃有盼头,毕竟她膝下只有琰王,如今又远在边关。”
苏宛不在她面前摆空架子,照着心里所想,朴实悠然回答,莲步依依,眼看穿过小院儿,就要出了昭春宫宫门,露珠停下脚步,露出温婉笑容来。
“奴婢本不该多言,不过近来主子总是一个人发呆,琰王妃所言在理。”
见露珠停下脚步,苏宛亦未再朝外走,四目相触,露珠一瞬闪躲,苏宛柔和眸光试图去捕捉旁人察觉不到的东西,却一无所获。
“有劳相送。”
说完,苏宛嫣然一笑。
“主子吩咐过东西已派人送到王府,琰王妃一路走好。”
往常露珠都是要送出殿门再走上一段,今日在门内便停了下来,苏宛侧身福礼:“多谢母妃。”礼毕,裙琚一旋,带起微风,苏宛出了去。
步伐沉重着走在交错巷道,苏宛更加确定了心中决议,黄怡小心翼翼跟在后面,默不作声。
走了不知多久,苏宛忽然清浅问:“怡儿,昨日你摔的如何?大夫可允你下地走动?”
她在嘴上问着,心中埋怨着自己后知后觉,这都已出府大半日才想起来问。
“奴婢无碍,倒是主子……”黄怡咬了咬了唇,声音亦愈发小了:“可是真的想好了?”
声音里带了几分无奈和忧伤,苏宛听得出来,她在关心,可又碍于苏宛威仪,不敢谈吐心声,昨日在马车上,她或许过分了。
望向前面不知何处是终点,回头已无路可走。
如果没想好,她又如何会亲自去药铺?
“怡儿,难道你觉得本宫是个心狠手辣之人?”残忍道可以杀害自己的亲生骨肉?怡儿,你岂知他们联合起来,对你主子又做了些什么?
“不,主子不是。”
黄怡惊异答出口。
“回府后再说吧。”苏宛语音凉薄的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