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日后,黄怡和梨脂终于不担心苏宛情绪。
再两日后晨曦熹微,绿梅趁着街上人还不多,悄无声息进了琰王府,又不着痕迹出了去。
自老管家将事交由德顺之后,苏宛对府上的事一下子通透起来,事无巨细,德顺通通会在回去休息前禀告。
绿梅前脚出去,碧玉阁院里看似各司其职,忙而不乱进行着,房间里却是荡着别样滋味,梨脂从苏宛身侧起来,带着迷茫神色,朝苏宛点点头。
“不可出现任何差池,你记住了吗?”
梨脂是此行的不二人选,苏宛打定主意,所以才把她单独叫进来演示了一番。
只见她抬手挺胸,像是做了莫大的决定,苍白的神色缓缓从脸上退去,苏宛这才在心底真真放下心来,威仪的脸上,丝毫不减。
“嗯。”梨脂用力点头。
“好,你且去换身衣服,同本宫走一趟。”
两炷香后,后宫。
按照黄怡之前送来的帖子,苏宛要向皇贵妃请安,同时再向她报王爷平安。
着淡紫色锦袍的苏宛,斜襟口处,独特纹绣成为衣服亮笔,让人忍不住第一眼便投去那里,路过的妃子宫女,已好几个人朝她投去羡慕而好奇的眸光。
梨脂在她身后,穿着寻常王爷府邸婢女服饰,她算得苏宛身旁的一等侍女,衣服自然也要比一般人好一些。
苏宛得人赞赏,跟在她一旁的梨脂自然也少不了好处,只是这些人的欣赏,在梨脂这里,倒让她显得不自在起来,没人经过时,她几乎是耷拉着身子,自觉交握的手已用力到青筋暴起。
冷光扫过她几次,苏宛趁着没人的时候,沉声地道:”梨脂。”
这一唤,她恍然明白什么过来,纠正姿势昂首阔步,直到昭春宫。
苏宛停下脚步,梨脂不敢前进,好一会儿,附近有脚步声靠近时,梨脂朝苏宛递去准备好的眼风。
主仆一前一后进宫,露珠刚好要出府,见到她们并不感到意外,反而低声热络起来。
“王妃娘娘,主子已在宫里等候多时了。”
听着她甜蜜小嘴说着动听的话,苏宛不禁笑得弯起眉眼,皇贵妃等她?从来没有过的事儿,后宫女人之间的恐怖,比苏若涵还要吓人。
露珠一壁走,替苏宛掀开珠帘,拐过小花园和廊道,已至昭春宫正殿。
“琰王妃,请。”道完,露珠放下帘子进了去。
皇贵妃身侧无人,坐在凤凰扶手椅子上,金黄的阳光斜射进来,映衬得她整个人神秘而威严,离着一定距离,苏宛停下,恭顺辑礼。
“儿臣给母妃请安,母妃万福金安。”
“你得了本宫体恤,来得倒是勤了。”皇贵妃浅露温情,在氤氲光线中,看上去不真实,苏宛分辨不清她神色想表露什么,靠分析话语,才了解得来。
“起来说话罢,也不嫌地上凉。”
得了她指令,苏宛才起身。
“儿臣感念母妃关怀,进宫一则为答谢,二则,知道母妃日夜记挂王爷,前些日子得了王爷信函,特地给母妃送来。”她流转自如禀告着,见着皇贵妃笑容略微不自然,不动声色。
皇贵妃放下茶杯,浅浅美言道:“好,难为你开始记着你是琰王府底女主人,难为你惦记着本宫对王爷的一片赤诚,你比之前,有进步了。”
她变化的神色,让苏宛脸色泛起红晕,起身到中间:”是母妃教诲得当,才儿臣愚笨,懂得太晚。”
话音一落,皇贵妃神色微僵,很快恢复自然。
“你的心里,本宫心领了,来回四个时辰,也挺折腾,若无其他事,且回去罢,王爷不在京城,府邸大小都由你了。”
苏宛轻笑,恭谨辑礼,余光滑过一直在她椅子后,却像是从未存在过的梨脂。
梨脂忙跟出来行礼,两人同时转身出了宫殿。
昭春宫,苏宛记忆不深,来得次数不多,相比从前的明阳宫,那边不但位置上占有优势,房里布置上各有千秋,不相上下,位份上只一步之遥,却是天壤之别。
只是,现在的明阳宫,和苏宛那时的宫殿,又不同了。
梨脂跟在苏宛身后,替代露珠的宫女迎出来送她们出去,离着不远距离,不像露珠那般亲热。
快要到殿门时,梨脂袖口中有东西落下,毫无声息的,不着痕迹的。
苏宛余光已知晓,只是出了殿门,和来时那般无异出了去,梨脂跟在她身后,皇宫内的风,历来只比京城内的风要狠,要大,吹得梨脂原本红潮的脸,竟显示出几分苍白来,加上她纤薄的身子,看上去并无不妥。
“王妃娘娘,王妃娘娘。”
她们才走出几步,身后有人尽力压低了声音在呼喊,碎步声如同梨脂惶恐的脸庞,乱糟糟的。
苏宛转身,梨脂忙站在她斜身后,无论如何,可以壁住一部分,掩盖着什么。
“这个,奴婢捡到的,方才没有人经过,可是王妃娘娘掉的?”
追出来的宫女,和送她们出来的宫女不是同一人,她手中拿着信函,苏宛淡掠一眼,微笑着摆首否认。
“本宫来探望母妃,宫里怎么适合带着这样的私物,还请你拿回去给母妃定夺。”
苏宛引着她宫女,莞尔一笑,旋即转身,毫不犹豫地走向来时的路上,梨脂垂首,碎步走得很稳,很沉,这一路上,她走得比来时端正,目不斜视。
“主子为何要主动提及交给皇贵妃,那是——”
苏宛顿首,看着已不慌乱的梨脂,冷睨过去,吓得她忙垂首。
“那是什么?”
她冷冷地问出口,带着不容置疑的语气。
“奴婢什么都不知,奴婢什么都没见过。”
苏宛这才收回冷星淡寒的眸光,声音凉薄着道:“少言,是跟在本宫身边的根本,如果做不到的话,本宫会重新考虑你的去留。”
“不,奴婢不敢,奴婢错了。”
梨脂惊慌出口,谨小慎微跟在苏宛后面,用余光打量四周,苏宛不再教训她,她亦自觉保持缄口,再不敢开口胡乱猜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