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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三十六章 休怪无情
    “你怎么来了?”
    她收回眸光,从桌上放下手肘试图起身,身子麻木带来微微不适,请蹙眉宇间,雪儿已将她搀扶起来。
    “奴婢来看看娘娘。”
    雪儿一壁搀扶起她,垂眸似欲言又止。
    “有话便说罢。”
    苏宛端正了身子,察觉到不适感正在一点点恢复,清冷着道。
    “奴婢……奴婢想知道雪女她……”
    见她抬眸又垂首,脸色荡起几分愧疚,几分不安,又有几分惦念,苏宛从椅子前走出来,两手交握着目视远方。
    “本宫已遣人把她送到夫子院里,即使不能学会识字,至少有可靠之人看管。”
    她话刚说完,雪儿双膝甫跪地。
    苏宛垂首,对上雪儿透着丰盈晶莹眼泪的眸子,弯身搀扶起她道:“这是做什么?你帮本宫,本宫也帮了你,互不相欠。”
    说到这里,她盯着雪儿眼眸问道:“今早那公公,可是你安排的?”
    在这宫里,她想不出还有旁的人能有这样的机会和心思了。
    雪儿抬手擦去眼泪,浅笑怡然:“是奴婢命好,先有龙公子,现又有娘娘,奴婢本是想要活下去,直到如今才明白过来,雪女只有奴婢了,奴婢要看着她长大成人,即使老死在深宫大院里,也无憾了。”
    她抽泣着,继续道:“雪女和奴婢是这世上唯一的亲人,她只剩下奴婢可以依靠,奴婢既生下她,便要对她负责,只要能对雪女好,奴婢豁出性命也愿意。”
    “自是如此,小心些。”
    苏宛心下一软,安慰道,说完,便朝着外面走去,丧仪还在继续,若她缺席太久,恐会落入有心手眼中。
    两人一前一后出了门,见雪儿还在她身后,苏宛小声问道:“今早那公公,叫什么?”
    她们相隔着一定距离,走得毫无关联,雪儿轻声答:“回娘娘话,他没有赐名,大家都叫他哑巴。”苏宛不解,身子一顿,又听得后面道:“因他不喜说话,大家和他就像跟个哑巴相处,因此得名,若娘娘需差遣又不得便时,找他便可,他没个依靠的,奴婢没少接济他。”
    言闭,两人到了分路口,各自朝着目的地而去。
    夜色降临。
    丧仪上大多数人都已哭得筋疲力尽,除却少数几个人,无人擅自离开,苏宛跪在原地,越想越不对劲。
    按照要求,阿哥公主该是一处,封了府邸的皇子该是一处,已出嫁了的公主又是另一处,可这一天下来,苏宛连个承王、承王妃的影子都没见着。
    她侧首扫视过去,哑巴不知去了哪里。
    等了好一会,仍旧不见他回来,眼看丧仪进入后半夜,休息的人越来越多,休息的时间越来越久,苏宛知道留给她的时间已经不多。
    在她回来时,王爷尚在身旁,而此时,他的蒲团上空空如也。
    等到有人回到行礼人群中,苏宛借着人群出了去,脑海中飞速想着各个殿里该是休憩着何人,不久,道上便只剩下她一人。
    若马骁远对左都督言听计从,那么马骁远今日所举定是出自左都督之手,可刚才聚集的房间里,明明没有左都督的名字,亦没有他的身影。
    想到这里,苏宛换了方向朝左边而去。
    前中宫丧仪仅剩三天,而文武百官是分段进来,不是每个府上都是本人前来,她要找的人,或许没来,来了亦不知道在哪间,如此盲目找下去……
    她发现有个摇晃的身影由两个人搀扶着和她迎面而来,空中飘来股浓烈酒味,夜晚的皇宫,雪白的灯笼照得路上并不清楚,她靠在路旁,垂着头,待那三人快要靠近时,苏宛发现了不同,忙要转身。
    “站住,叫你站住。”
    这声音,苏宛一听便知,禁不住步伐加快。
    “废物,本王走不了,难道你们还不会走吗?快点,给本王拦住她。”
    他们本就相差不远,加上苏宛步伐不如男子,由两个随侍搀扶着的承王三人一行横拦在苏宛面前,承王地下头去,迷离的眼光斜视苏宛。
    苏宛伺机躲开对视,今日在这宫里的人,无不穿着孝服,若非对对方很熟悉,否则不会认出来。
    “哈哈——真是冤家路窄。”
    承王放开搭在随侍身上的双臂,一手持着酒壶,一手指向苏宛,笑得花枝乱颤:“本王心里的苦,全拜你所赐。”
    他身子摇晃,随侍上前搀扶,被他一把甩开,向苏宛走得更靠近了些。
    “三弟他怎么肯放你一个人出来?还是你私自在乱跑啊,美人……”说着,他便抬手上前去触碰苏宛下颚,被她嫌弃地闪躲开。
    本是醉醺醺的身子被她惹恼,前倾下去眼看就要扑倒苏宛。
    “过了今晚,看——看还有谁能陷害本王——本王——本王——掐死你。”
    他一壁说,一壁挥舞着手臂上前,酒水撒在地上,墙上,苏宛脸上,苏宛伺机逃跑,听见承王一声令下:“愣着干什么,给本王按住她,每人赏黄金百两。”
    随侍眼冒精光,尚未看清面前到底是谁便齐齐动身将苏宛拦住。
    在她前面是随侍,身后是承王,左边是城墙,右边是栏杆。
    “你若再不让开,别怪我不给你留情面。”
    苏宛冷声呵斥,眉目沉静。
    “你说什么?本——本王没听清。”
    像想起了什么,承王仰首倒酒,洒落在地,结舌着问苏宛,涨红的脸如同烧着的烛台火焰,让人不可靠近。
    “最后说一次,滚。”
    她似乎用出所有的愤怒,从牙缝里蹦出这几个字,眼眸紧紧看着摇晃的承王,还有不及他腰的栏杆,若是从那里掉下去,说成是醉酒失足也不足为过。
    “敢跟本王较劲的人,你是第一个,看在你这张脸上,本王给过你机会,今夜,休要怪本王无情了。”
    许是苏宛的冷酷和无情,又许是伤痛刺激得承王拧眉,突地厉声道:“把她给本王从这里丢下去。”
    手指一挥,随侍们上前。
    “走开!不要碰本宫!”
    “来人!来人啊!”
    她朝着光亮最足之处呼喊。
    在苏宛独自出来前,她想过会遇到心怀不轨的人,便故意选择了离丧仪处不算远的路,就算发生什么她只要快速跑,要不了多久便能回到人多的地方。
    不曾想碰到这么个酒鬼,亡命之徒。
    “放开!来人!把他们给本王抓起来!打入地牢!没有父皇亲赦,谁也别想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