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日的蒙兀国师阿巴师不在战场,是因此人远在数十里外,试图以密宗大法干涉战局。
可惜的是今日战场,是由李轩选定。
天师张神业早在二十日前,就于破敌山附近布设法坛。
蒙兀国师阿巴斯虽有两头圣狼之助,可与天师张神业隔空斗法的结果,却是不胜不败。
“阿巴斯就在七十里外,他自封法力,又自己钉入了几十枚镇元钉,由张天师亲自看管。”
商弘如实回道:“此人的喇嘛与寺庙都在草原,除了降服我大晋之外,已经别无选择。”
李轩微微颔首,他对这位塞外喇嘛的首领,还是很看重的。
“那么战报呢?破敌山的战报,可曾发往京城?”
“昨日大战结束之后,我等就已给京城发送了一封粗略的战报,想必朝野内外,都已知悉。至于战况详情,直到不久前才写好,正要请殿下过目用章。”
商弘一边说着,一边斜视了远处的也先尸首。
他想也先如果不死,这战报也不好写。
万一这位瓦剌大汗逃了呢?岂非是虚报战功?
此时周围的众多将领,无不是面色潮红,他们难抑兴奋之情,纷纷俯身揖道:“吾等恭喜殿下,此战破敌百万,亲斩也先,踏平蒙兀,此诚所谓不世之功!古之名将,无人能及。”
其中的昌平侯杨珍,更是含着万分钦佩的抱拳道:“殿下今日的战功,足可横压霍窦!以末将之意,殿下大可再次竖石立碑,以记今日破敌山之战,不让霍窦专美于前。”
霍是指骠骑将军霍去病,窦是指车骑将军窦宪。
前者封狼居胥,后者勒石燕然,是古往今来武人功勋的天花板。
在昌平侯杨珍看来,李轩今日之战功,却更凌驾于二者之上。
李轩听了之后,却哑然失笑。
筑坛祭天,勒石记功这事,历代以来都有名将干过,其中最近的一位就是晋太宗。
可这些祭坛与石碑早就不见踪影,只有窦宪勒石燕然的那面碑比较小,又很隐蔽,得以保存至今。
所以他们如想要后人记住自己的武功,还是得将这漠南漠北划省建制,编户齐民。
只有将这片土地彻底化为中原之土,才可得长久。
不过当李轩随后遥目四望,看周围战场那漫山遍野的尸骸,还有更远处那些沐浴在晨光之下的众多大晋将士。他的胸内,却是不自禁的滋生豪情。
“传本王的话,今日全赖诸军将士奋勇用力,一战克定草原,本王定当为所有参战将士请功。此外所有缴获即刻发下,他们可以直接领取牛羊,或将这些牛羊兑换为银钱。
还有,让火头军准备肉食大宴,今日酒水不限,不分上下尊卑,本王也当与诸军同乐!”
他除了是大军统帅,还是五军大都督,对于今日缴获的牛羊处置,自是一言可决。
当那些羽檄塘骑,将李轩的话远远传播出去,战场上的众多晋军将士顿时欢呼之声四起,一股股赤红气血再次直冲天际。
第752章 不世之功
在李轩斩杀也先的四个时辰前,北京城内细雨连绵。
紫禁城文华殿内,虞红裳正就着一盏白炽灯,在一份份内阁递交的奏章上盖章用印。
在虞红裳的左下首,侍立于一侧的司礼监太监钱隆,则看着旁边的白炽灯一阵失神。
白炽灯是最近才出现的东西,按照朝廷半年前通过的专利法,这个专利登记在汾阳郡王李轩的名下。
这种灯以雷电为源,灯光的亮度超出烛火十倍。
所以在六月初的时候一经推行,就在京城之内火爆异常。
京城中的官宦人家,勋贵豪富,几乎家家户户都在搞,只需拉一条电线,接个几十盏白炽灯,就可将府邸里面照得亮亮堂堂。
这让汾阳王府在城外开的那家‘水电厂’赚得盆满钵溢,光是电线的入户费,就赚了七十万银元。。然后每个月的电费,也达到了一个月三十万元。灯泡则卖得更多,按照一盏五十两的价格,两个月内卖了五万七千盏。
他们皇宫大内,就贡献了一万多盏,统共花了近百万两纹银。
这庞大的暴利,不知让多少人眼红。
钱隆知道其中一些胆大包天之徒,也不管什么专利不专利,他们试图仿制灯泡,也想要仿造那水利电机。
不过这仿制都不是很顺利,水利电机纯以水利与机械生电,不借助任何符文,所以成本低廉。
神器盟与汾阳王府的保密很严,至今都没人仿造出水利电机,至今为止,许多人连原理都没弄懂。
至于灯泡,也非常的麻烦。
已经有人搞清楚灯泡里面的灯芯是钨丝,可外面用于密封的透明玻璃,还没人搞清楚是怎么造出来的。
此外这钨丝的使用寿命,也很让人不解。
如果不求大规模的生产,灯泡其实容易仿造。他们对那球体形状的透明玻璃无可奈何,一个中空的透明水晶却是轻易就可寻得。
问题是同样的钨丝灯芯,他们就只能用几天。几天后不但灯芯会彻底烧毁,灯泡本身也会变得乌漆墨黑。
不知那灯泡里面,到底有什么玄虚?不但可使用数月,还能一直明亮如故。
说到玻璃,钱隆又想到了汾阳王府名下的琉璃厂,想到了汾阳王府最近换上的那些大块透明玻璃。
尤其是那几座结合落地玻璃改造的水榭亭台,明亮宽敞,视野绝佳,结合园景,雅致绝伦,不知引来多少人羡慕。
这些玻璃还没在市面出现,可钱隆预感到这又是一个暴利的生意。
钱隆也在筹谋着,想要给皇宫内的众多宫殿,都换上玻璃。免得一天到晚都没有光,阴森森的。
不过汾阳王殿下似乎不甚赞同,说是与紫禁城的风格不搭,会破坏美感。
说是改造之前,最好请高人出手,设计一下整体造型。
不过钱隆此时之所以想到这些,还是因为汾阳郡王忧心之故。
根据绣衣卫新近递回的信报,就在今日的午时初,汾阳郡王率领麾下四十三万人抵达破敌山,准备与瓦剌大汗也先统领的九十三万大军展开决战。
此战胜负,不但关系着未来的北面疆防,也关系着当今朝廷的稳固。
所以从接到这信报之后,钱隆就一直处于神思不属的状态。
钱隆正念头发散,思绪纷呈之际。虞红裳已经处理完最后一份奏章,她先是神态慵懒的伸了一个懒腰,然后询问钱隆:“北面还没有消息吗?”
钱隆闻言醒过神,就神色凝然的摇着头:“最新的消息是傍晚时分,由火眼金乌带回,说双方已经初步接战。按照时间来算,那边发信的时间,应该是午时末。”
他又鞠躬一礼:“公主殿下勿忧,汾阳郡王战无不胜,攻无不克,此战一定能够大胜。”
“我倒是没怎么心忧,轩郎他妙算在胸,也先被逼到不得不决战的时候,其实就已输了。”
虞红裳哑然失笑的同时,眺望着大殿之外的夜空,还有那被白炽灯照耀得灯火通明的前院:“既然是午时末,那么想必此战已分出胜负。”
正常来说,一场规模达到一百五十万人的会战,其实持续一两个月都稀松平常。
如果像是现在的西安城那样,使用高垒深壑的战法,双方又粮草充足,那么势必得打个两三年,战线则绵延数百里。
不过虞红裳知道今日决战,双方都有速战速决之意。且破敌山前地形平坦,是大块的平原地,足以容纳百万人在此会战。
李轩也为此战专门写信给她,做过详细的推演预测,认为此战在两个时辰之内,晋军就能取得决定性的大胜。
虞红裳对李轩自是信之无疑,坚信李轩的判断。
所以这一个下午,虞红裳都是镇定自若,神态气度与前院那些坐立不安的大臣们截然迥异。
就在这时,外面有一位女官走入进来:“殿下,几位辅政大臣求见!”
虞红裳闻言微一颔首:“传见!让外面候见的那些朝臣也进来吧。”
刚才她其实也看到了这几位在往这边走,除此之外,还有一些朝廷四品以上的大员尾随在后。
此时天色已经接近酉时,接近禁宫落锁时分。
可这些入宫的官员,以各种借口逗留不去。甚至还有直接来到文华殿前叩拜,想要请见监国长公主的。
这无疑是不合规矩的,稍微计较一点的君王,都会雷霆震怒,不过虞红裳能理解他们。
此时北方的那场会战的结果,与此刻朝野内外无数人息息相关,自然也牵动这无数的人心。
虞红裳语落之后,那女官的面上,却现出欲言又止的神色。她似有意劝谏,可又心生迟疑。
虞红裳知道她想说什么,她这女官是担心那些朝官为北伐之事言出不逊,冒犯圣威。
毕竟这两个月来,那些大臣们伏阙上疏,拦驾劝谏的戏码,已经上演了不止一次。
虞红裳却不在意的微微摇头:“只管让他们进来就是,其余你不用担心。还有,传告宫门那边,让他们今夜无需落锁。”
就在不久之后,以陈询为首的一众大臣,都鱼贯着走入殿内。
陈询平时一副老态龙钟的模样,可在他进来之后,却是眼含精芒的看向钱隆:“情况如何?可有新的消息传回?”
钱隆当即摇头:“尚无!最新的消息,还是傍晚那一封,说是双方已经接战。”
他说这句话时,冷眼扫望着群臣:“不过根据绣衣卫的说法,此战我大晋的胜算极大。绣衣卫遣在汾阳王麾下效力的几位百户,都是知兵之人。
还有副观军容使商弘,日前也有奏章,说汾阳郡王有七胜,瓦剌也先也有七败。”
他也担心这些文臣,会有什么殿前失仪之举,所以提前警告。
钱隆语声未落,人群中就一声嗤笑:“牧野之战,纣王也认为自己必胜无疑;巨鹿一战,章邯、王离也是成竹在握。
所谓兵凶战危,如果这胜算可以估算出来,何来的赤壁之战?又何来的淝水之战?”
钱隆侧目看过去,发现那正是新任的都察院左佥都御史张九龄。
小半年前,韦真迁任左副都御史,然后汾阳郡王为此职与朝堂诸位辅政大臣颇有过一番龙争虎斗。
最终几位辅政大臣以拨款六百万银元作为第二笔造船资金,换取了汾阳郡王的退让。
而汾阳郡王挥兵北伐的这一个多月来,这位左佥都御史算是跳得最欢的一位。
张九龄这一句话,顿时使得在场群臣一场嗡然震动。
他们被钱隆冷冽的目光震慑,没敢过于造次,只是相互间低声议论。
其中一些人的语声不知是有意无意,恰好满殿可闻。
“以四十三万迎战九十四万,身临两倍之敌人而自认胜算在己。千古以来自负之人,莫过于汾阳郡王。”
“也先敢于会战,自然也是胜券在握。”
“汾阳王诚然战无不胜攻无不取,可也先亦是成名数十年的名将,汗王。我以为这一战,汾阳王确实孟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