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叫什么话?
周记熟食铺子里的小伙计林二羊不乐意了。你儿子自己吃不下饭,还把事情怪到他们头上,不讲理也不是这样的?难道周家没开铺子以前你家儿子身体就是好的了?偏偏这么巧,他们一开铺子,你儿子身体就垮了?
倚老卖老也不是这样卖的。
周小米故作懵懂的问范老太:“老婆婆,你儿子不吃饭跟我们有什么关系?他不吃饭身体垮了,为什么要我们赔?”
在铺子里买东西,看热闹的人,有不少人都认识这个范老太太,大家都是街坊邻居,抬头不见低头见的,自然也知道他们家的那点事儿。此时听到二人的对话后,都忍不住笑了。
这个老太太年轻守寡,好不容易把儿子拉扯大了,又守住了亡夫留下来的家业,帮着儿子娶妻生子,中了秀才,过得确实挺不容易的。她的性格呢,有点不讨喜欢,主要是整个人都太强势了。
其实这个一点也不难理解,一个寡妇如果不强势一些,根本就很难保住亡夫的家业,而且她还把儿子培养成了秀才,不得不说,做为妻子,母亲,范老太是相当称职的。
可是你再强势,也应该回到你家后院那一亩三分地去强势去,跑人家铺子里面横什么?人家又不欠你的!她那个儿子的体质有些特殊,说白就是特别苦夏,一到夏天食欲减退,吃啥都不香,这是从小到大的毛病,你不去找大夫看病抓药,跑到人家卖熟食的铺子里闹,实在是有点过份了。
周围人对着范老太太指指点点起来,有的大概是跟她相熟,还好心上前去劝她回家,不要在人家铺子里闹腾。
范老太可不管那些,今天来之前,她就已经想好了,要是他们把糖蒜卖给自己,那她就不走了,看这些人怎么做生意。
“哎,这老太太可不厚道啊!”
“就是!看人家是小孩子好欺负吧?换个大汉出来,你看她敢不敢。”
店里悄悄响起了很多低低的议论声。
范老太太通通不矛理会,反正她不管别人说什么,儿子的身体在她心里才是最重要的。只要能拿到糖蒜,别人爱说什么就说什么呗!她这一辈子啊,听得最多的就是别人的议论和闲话了,要是字字都往心里去,早就活不了了。
“我不是要你们赔,我这也是没有办法了。”范老太太大概也觉得自己为难一个孩子的行径有点过分,换句话说,这出来的要是一个大人,她真没准能干出来让人惊讶的事情。但面对一个孩子,范老太太的态度难得的软和了下来。
周小米看得出来,这个范老太太不是什么坏人,只不过性格有些强势,可能做起事情来不太会顾及别人的感受。这些都是可以理解的,老人嘛,又是守寡多年独自一人把儿子养大了,性格上有点异样也是正常的,只要她不是坏人,恶人,其他的都好说。
周小米摆了摆手,表示自己明白。
“老婆婆,我们家是豆腐铺子和熟食铺子,不卖酱菜。前一段时间开业搞活动,那酱菜是赠品,也是我们从别人买来的,你要是真想给你儿子买酱菜,恐怕得去人家家里买了。”
“哦?那,小姑娘认识这个卖酱菜的?快,告诉我地址,我让人去买。”范老太太很激动,觉得儿子的胃口有救了。
“老婆婆,路太远了,而且人家肯不肯卖给你,我也不太清楚。听说啊,这家人做的酱菜特别抢手,怕是你还没去呢,他们家的酱菜就卖光了。”
周小米这话,也是故意说给别人听的,主要是预热一下,帮林家把噱头打出去。
“啊!这,这可怎么办啊!”范老太太一点也没怀疑周小米的话,人家的酱菜能不抢手吗?儿子多年苦夏,食欲不振的毛病就是吃他们家的糖蒜才见好的,可见人家的酱菜味道是一绝,自然不愁卖了。
“唉你别说啊,那糖蒜是挺好的,刚开始给我的时候,我还嫌弃来着,后来吃吃的,还真吃上瘾了。”
“可不是咋的,我打听过了,别人家没有卖的。”
“哎你们说咱们回去自己试着做做能做出来不?”
先前那几个人都像看怪物一样的看他。
“你可拉倒吧,人家那都是有秘方的,你能做出来?”
“就是,就是。”
周小米勾了乐嘴角,道:“要不,要不这样吧!我跟那个卖酱菜的认识,不如我去问问他,看他有没有想在镇上开铺子的想法,要是有最好,要是没有的话,我就先少拿一点酱菜放在我的铺子里,到时候老婆婆你来买好了。”
范老太听了这话乐坏了,忙不迭的问:“可以这样吗?”
周小米点了点头,“不过我也不敢肯定他会给我多少酱菜,他们家的东西可是非常好卖的,但是产量却不高,所以价格方面应该也不会太低。”
范老太才不管这些呢,一个酱菜,再贵还能贵到哪儿去!
“行,中,太好了。”老太太激动坏了,想了想,赶紧从怀里掏出来一个小包,对周小米道:“那个,我放这儿点定钱,可一定给我留着。”
这老太太,还真挺精明的。
周小米为了让她安心,只好让伙计把定钱收起来,还特意记在了一个本子上,写明了日期。
“行了。”一旁看热闹的人倒是没跟风,虽然有人也觉得这酱菜味道不错,可以买点回去,但是谁也不敢保证周小米会不会狮子大开口,管他们要一个离谱的价钱,所以这些人大都持观望状态。
周小米能猜到一些他们心里的想法,不过这种事情不是劝的事儿,还是拭目以待吧!
“老太太,您先回去吧!”林二羊对范老太道:“我们这儿还要做生意呢!”铺子里的人本来就多,她往店里这么一坐,跟尊菩萨似的,算是怎么回事啊!
范老太太这会脾气软和了不少,跟周小米招呼了一声,就让与她同来的老仆扶自己往外走了。
周小米左右无事,就想回家了。
她得去林家一趟,最好直接把腌好的糖蒜拉到镇上来,没准用不了多久就能给他们挣一个铺子钱。
呵呵,想想嘛,又不犯法。
周小米盘算着,虽然眼下她刚买了一个庄子,手上的存钱去了一半,但是现在两个铺子有收益啊!天天都进钱,每个月的利润加起来,有三四百两之多,这都是纯利,当然,没有除去郭路的那份份子钱。周小米打算到年底的时候,把郭路的份子钱一次结清。
现在她手里有钱,而且还不少呢!而且到了秋收的时候,家里还会进一笔银子,粮食可是最有保障的东西了,想留下还是卖,不过都是她一句话的事。
眼下呢,虽然没有什么用钱的地方,但是庄子上那两个河塘是必须拿下来的,加上买荒地的钱……
周小米在心里估摸了一下,觉得手里的钱还是宽裕,应该能够用。她想着,或许家里应该再添几个人。买下人嘛,也用不了几个钱,最主要的是林氏生完孩子以后,两个小家伙得有人照顾吧?
李嫂是个好的,周小米想让她统一管着新来的人。这次她得好好挑挑,留两个人在院里照顾,另外再买两个能跟着她的。
周小米一边想,一边简单的收拾了一下,与耿亭说了一声后,就带着周安往柳儿胡同去了。
俗话说,一回生,两回熟。周小米打算还找那个冯伢婆买人,虽然上次买到的丁氏让她并不是很满意,但是这种事情也不能怪到伢婆身上嘛!人是她自己挑的,李嫂就很不错,说明那个丁氏从本质上就不是个好的。
天下之大,你能保障你用的所有人都是好的吗?俗话说人上一百,行行色色,那些深宅奴仆之所以会惧怕主人,是因为他们的卖身契握在主人手里,对方对他们有生杀大权,所以他们不敢不明。反而如果天下所有的主人都像林氏和周大海这样好说话的话,那么如丁氏之流的奴仆也绝不会少。奴大欺主何尝不是奴性到极致的一种表现?
说到底,还得让林氏和周大海在气势上强硬起来,拿出当主人的派头来。也不是说让他俩就此变成欺压良善的恶人,但是必须得树立起当主人的威信和威严来。这两个人啊,底蕴都太差了,要是周大海自小生长在宅门大院里,那气势自然就出来了,根本不用她闲着没事瞎操心。
周小米边走边胡思乱想,好在这个时候街上的行人不是很多,即便是一心二用的在街上走,她也不会冒冒失失的撞到人。
济仁堂近在眼前,可是周小米因为心里有事儿,招呼都没打一个就从门前走了过去。
小伙计看周小米直勾勾的往街那头去了,不禁觉得有些奇怪,故而伸着脖子看了两眼。
“怎么了?又偷懒?”
“不是,师兄你看,那不是周姑娘吗?带着他们家下人急匆匆往那头去了,路过也没像以前似的跟咱们打招呼。”
那人伸脖子看了一眼,只看到周小米一个背景,不过因为周小米是店里的常客,他们对周小米十分熟悉,所以一眼就认出来了。
“兴许是有什么事,你别管了,好好招呼客人,别把药材弄错了。”
那小伙计连忙道:“我晓得了。”师兄还是比较有威严的,他的话仅次于掌柜的,不能不听。
小伙计转身招呼客人去了,那个被他称为师兄的人却在原地思索了一会儿,转身去了后院郭路的书房。
“掌柜的。”
郭路刚刚忙完手里的事儿,就听到了心腹手下的声音。
像他这样的身份,对外是个药铺的掌柜,实则呢,嗯,不能明说。所以手底下,肯定会有几个知晓他身份的心腹。这个蒋镇,就是其中一个。
“蒋镇啊,进来吧!”郭路伸手揉了揉额头,他最近真是要累死狗了,上头交待下来的事情一点进展都没有,他这个位子恐怕也要坐到头了。
蒋镇进屋后,将书房的门带上了。
“掌柜的,刚才我在店外看到周姑娘了,她一个人带着伙计往城南去了,不知道干什么去,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
城南比较乱,三教九流什么样的人都有。蒋镇为此特意来知会郭路一声,为的就是保证周小米的安全,要知道那人离开之前,可是特意交待过要保证周小米安全的。平时且不说了,偏城南那个地方,人多且杂,得万般注意。
“嗯……”这样啊!
唉,一个两个的,真是不让人省心啊!
郭路略微想了一下,很快做出了一个决定,“这样,你找个人,让他远远的跟着周姑娘,不要被他们发现了。去瞧瞧他们干什么去了,只要保障他们的安全便可,别的不用干涉。”
蒋镇一下子就明白了,抱拳出去了。
郭路叹了一口气,暗想应该没有啥事吧!城南虽说鱼龙混杂,但她只是一个小姑娘,平时跟人也没有过节,身边还跟着人,能有什么事。
小心为妙,嗯,以防万一吧!
郭路不知道,不久的将来,他会十分感谢自己当初做的这个决定的。
周小米对这一切浑然不知,她带着周安熟门熟路的往柳儿胡同去的。
柳儿胡同是在城南,不过并不在城南的腹地,而是在南北交界的地段上。周小米知道城南不太平,不过她也知道这些不太平一般都是发生在晚上,或许有些不太平是他们这种小老百姓看不到的。现在大白天,她身边又跟着人,应该没事,她又不是第一次来了。
周小米找到冯伢婆家,上前敲了敲门。
半晌,无人应门。
不在吗?总不会一个人都没有吧?冯伢婆的社会地位虽然不高,可是她也是使唤下人的人呃,家里一个人也没有吗?
“有人吗?”周小米一边敲门,一边大声喊了一句。
好半天过后,院子里才传来了走动声。
“来了来了。”有人应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