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你的身影,我就想你应该不是在画风景,来画人了。”
叶凉夕笑了笑,扯下了一些口罩,画作才完成了不到三分之一,是那个年轻的女孩站在柜台后面翻看一本书的画面,金色的阳光从旁边的窗户打进来,一半打在女孩的身上,另一半打在桌子和书本上,画面很好看。
温言认真地看了一会儿,点头表示了赞赏,“你的写实画进步很大。”
“是么?”叶凉夕转头去看自己的画作,“可是,总还是觉得少了一些什么?”
温言扬了扬眉,让叶凉夕继续说下去,叶凉夕想了想,看着自己画架上还没有完成的画作,笑道,“我一开始画画,就不是从写实开始的,画作一直偏向印象化和抽象化,现在再来写实的话,总是觉得,受到先前的风格的影响比较大,有时候,会觉得无从下手。”
温言静静等她说完,笑了笑,“是不是画画的时候,一直想着,怎么样才可以不像以前那样,尽量完整地表现出所看到的画面?”
叶凉夕迟疑了一下,然后点头。
温言就轻轻笑了,看了看叶凉夕没有完成的那幅画,缓缓道,“宋时有个画家,郭熙,他曾就当是的山水写实画,对现实主义画作有过一个独到的见解:看此画令人生此意,如真在此山中,此画之景外意也,见青烟白道而思行,见平川落照而思望,见幽人山而思居,见岩扃泉石而思游。夕夕,写实画,并不是要你完整地将你看到的东西全部搬到画布上,画作里表现的不是每一块石头、每一棵树都”写实“,而是画家本身在格物精神影响下对现实的认知,通过对对象进行研究之后,呈现在画面上,最后展现出来的是一个蕴含丰富细节的世界,甚至可以进入到博物学范畴,使观者达到人在画中、物我两忘的境地,你能明白么?”
今天书店里的人不多,若溪原本是站在柜台后面看着一本书,听到温言跟叶凉夕的这句话,便转头看了过来。
是个长相不错的男人,即便在这个地方开了几年的书店,见过形形色色的人,却还是为这个男人是身上那股温润的气质感到惊艳了一把。
她虽然像是隐居一样在这里开了一家书店,却也并不是不知道眼前这个在为自己作画的女孩是谁,只不过,她不太关心网上的那些消息,因此也并无意去谈及这一方面的事情,但是这个时候,看到女孩因为男人的这番话,陷入了沉思,还是不由得往两个人看过去。
若溪就看到,女孩一直在盯着画架上的那幅画看,似乎在沉思什么,然后,男人就静静地站在一旁,似乎既有耐心地等待她慢慢消化一样,可他温柔却极具耐心的眼神,却一点也不担心她会听不懂这番话。
然后,若溪就看到,叶凉夕似乎一下子顿悟了,“温师兄,我明白了。”
温言并不意外她的通透,而这正是叶凉夕自己天然的优势。
学校的教学,教给学生的,其实很多时候,是那些条条框框的规矩,温言希望叶凉夕在那些条条框框的规矩下,能掌握住基础的东西,但却又想要保持她在绘画上的灵xing,不要完全被那些规矩给框死了。
因为他明白,叶凉夕不能缺少这样的对基础的认识与掌握,却又不能在随着学校教学的深入之中消磨掉自己的天赋与灵xing,那些是她身上独一无二的,别人所没有的东西。
温言笑了笑,示意叶凉夕继续。
叶凉夕作画的时候,温言从书架上拿了一本书过来,坐在不远处翻看,也不去打扰。
若溪在休息的间隙,从身后的书架上拿了一本书过来,走过去,递给温言。
温言从自己的书本中抬起头来,就看到女孩递过来的一本书——《林泉高致》。
他意外地抬头去看若溪。
若溪笑了笑,“君子之所以爱夫山水者,其旨安在?丘园养素,所常处也;泉石啸傲,所常乐也;渔樵隐逸,所常适也;猿鹤飞鸣,所常亲也;尘嚣缰锁,此人情所常厌也;烟霞仙圣,此人情所常愿而不得见也。郭熙对宋时的山水画独有研究,我很喜欢他的这本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