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她相信自己的直觉,也相信崽崽儿的反应。
自闭症患儿虽然思维与外界建立不起沟通的桥梁,但他们并非对外界所有的事情都没有反应,其实这样的孩子,对一个人的感觉反而更精准。
崽崽儿排斥柳明泽,一定是以前柳明泽做过让崽崽儿不舒服的事情,才会让他如此。
如今,房间里只剩下柳明泽,江雯雯看着他从怀里拿出一个药罐,从里面捏出一颗麦丽素大小的咖色药丸,一边走过来,一边递到崽崽儿嘴边。
那药罐她还记得,就是柳明泽所谓的在通州求来的药。
那可真像一颗麦丽素,如果不是从药罐里拿出来的,江雯雯一定会错以为是巧克力豆,还是上了糖霜的那种。
崽崽儿皱起眉,身子轻轻往后仰,十分排斥这颗药丸,柳明泽见状,笑着说:“阿弟,别怕,哥哥给你换了配方,这颗药不苦了,你看这上面都是糖霜,甜的。”
他漫不经心地转着药丸,将它贴在崽崽儿的唇上:“哥哥还给你加了你最爱吃的山楂,你快尝尝。”
也许崽崽儿真的很喜欢山楂,他听到山楂的时候身子顿了顿,眼神也落在了那颗药丸上,可随之而来是他更强硬的咀嚼。
江雯雯紧张极了,想要扑腾起来把柳明泽的手拍飞,可崽崽儿却很用力的抱紧它,仿佛在恐惧中抓住了一个让他安心的依靠。
见崽崽儿完全不配合,柳明泽很快失去耐心,他一手掐着崽崽儿稚嫩的小脸,生生掐开他的嘴巴,一手将药丸强硬地塞了进去。
江雯雯怒了,也顾不得弄痛崽崽儿,粗脚一瞪,用力挣脱崽崽儿的控制,扑闪着翅膀就奔着柳明泽那双纤细的手指叨去。
灰鹦鹉的鸟喙跟钳子一样锋利,撬开坚硬的坚果壳跟瓶起子开瓶盖一样轻松,面对细嫩的手指,那更是跟啃豆腐一样,吭哧一口就叨出一条又深又长的血口子。
“啊!!!”
柳明泽嗷地一声惨叫,头上瞬间疼出冷汗来,他白着一张脸,看着将鸟喙牢牢扎进他手掌的大灰鸟,又惊又惧地惨叫起来:“来人啊,快来人啊。”
他不敢甩手,怕一甩,鸟喙就直接将他的手掌刨开,只能握着手腕一脸苍白地与大灰鸟对视。
他听人说过,与野兽对视时,不能错开眼神,否则就是示弱,对面的野兽会扑过来攻击人。
江雯雯若是知道他心中所想,一定翻个白眼鄙视之:你说的那是野兽,我是鸟。
崽崽儿脱困后,低头吐出药丸,起身抱住江雯雯的身子用力往外一拉,他才不管鸟喙会不会刨开柳明泽的手掌,他只是不开心大灰鸟跟讨厌的家伙离那么近。
发现崽崽儿的意图,柳明泽脸瞬间没了血色,惊恐喊道:“别!”
可惜晚了,崽崽儿用力一拽,江雯雯的鸟喙在柳明泽的手背上,从内到外深深刨开一条深可见骨的血口,鲜血不要钱一样喷涌出来,柳明泽抱着手嚎的更凄惨了。
二丫头和她的小姐妹们赶过来时,看到的就是大公子抱着血呼啦的右手满地打滚,尘少爷站在一旁,怀里抱着一只鸟喙上沾满血的大灰鸟。
名唤秋兰的小丫鬟看到血,两眼一翻晕了。
另一个叫春香的胆子却很大,看到一地的血也只是惊了一下,立刻提着裙子跑出去了,边跑边喊:“不得了啦,快来人啊,大公子受伤了。”
云二丫小脸也吓得发白,看了一眼地上打滚的柳明泽,转头就奔向了崽崽儿身边,紧张兮兮的上下打量他:“尘少爷,你有没有受伤,你没事吧。”
崽崽儿呆呆的,扭过身将江雯雯藏起来,一下一下摸着她。
云二丫从他藏的并不掩饰的缝隙看到了大灰鸟嘴上的血迹,再联想到地上受伤的大公子,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小丫头自怀里掏出粗布帕子,从崽崽儿腋下伸过去,把江雯雯鸟喙上的血迹飞速擦干净,然后抽-回手,转身扑到柳明泽身上,手里沾血的帕子准确的盖在他受伤的手背,那块洗的发白的粗布帕子立刻被血侵透了,根本看不出之前擦了什么。
云二丫抱着柳明泽受伤的手,让帕子沾上更多的血,眼泪疙瘩噼里啪啦往下掉,哭得鼻头都红了,她一抽一抽地哭着:“大公子,你千万不要有事啊,你坚持住,春香姐姐去找大夫了,呜呜呜呜……你要挺住啊,呜呜呜呜……”
小姑娘哭的真情实感,听着就让人心疼,柳明泽慢慢不再惨叫,他咬着唇,忍疼忍的满脸通红,看着眼睛鼻子哭得红肿肿的小丫头,竟有些回不过神,过了一会儿,他才装作没事儿一样对小丫头说:“别哭……,我不疼……”
云二丫一听这话,顿时收了眼泪,放开柳明泽的手站起来,擦了擦眼泪,对地上的人福身说道:“婢子逾越,请大公子莫要怪罪。”
柳明泽:“……”
春香很快带着大夫和家丁跑回来,又是一阵兵荒马乱,柳明泽被人抬走了,地上的血迹也被仆人擦干净,屋子里再次恢复安静。
崽崽儿抱着江雯雯从头到尾都没变过一下姿势。
家里的仆人对自家少爷的行为也习惯了,搬运和打扫的时候都尽量不去惊动他。
春香看着一身血的云二丫吓了一跳,摆手对她说:“二丫头,赶紧去换身衣服,这血呼啦的怪吓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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