胤禛皱起了眉,软乎乎的小胖脸满是严肃的气息,“大哥可不能胡言乱语,若是传到皇阿玛的耳朵里又该罚你了。”
“我不曾胡言乱语!”胤禔急得都要跳脚了,连忙解释道:“这些日子来来去去那么多太医来瞧过了,一点儿毛病都不曾瞧出来,都说我额娘的身子健康得很,可偏偏我额娘的状况就是一日比一日严重,整日里昏昏沉沉的没个精神不说,还时常会嘀嘀咕咕说些胡话……”
像什么“冤有头债有主”“不是我害的你”诸如此类神神叨叨的话,再结合她那摸不清缘由的“病症”一瞧,可不就活脱脱像是被缠上了吗?
听罢他口中的形容,主仆几个面面相觑,一时心里都不约而同犯起了嘀咕。
要说被缠上了,那指不定是惠嫔自个儿干的亏心事太多遭报应了吧?
然而紧接着胤禔的一番话却叫几人都惊着了。
“听延禧宫的奴才们说,温妃娘娘自打进宫以来每日都必定要跪在佛像前敲木鱼念佛,就连当时怀孕快生产了都不曾间断过,念的却并非是什么寻常经文,而是《往生咒》!”
“皇额娘,《往生咒》这东西历来只有超度亡灵时才会念的,温妃娘娘却数年如一日坚持念这东西,必定是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也足以见得她的业障何其深重,我额娘一定是被她给连累了!”
“慎言!”林诗语柳眉微蹙,不轻不重地斥责了一声,道:“如今事实尚未明了,有些话可不能张口胡咧咧。”
“是……”
“大哥找过皇阿玛了?”胤禛不满道:“看大哥这模样就知道在皇阿玛那儿是吃了瘪回来的,既然如此你找我额娘又能有什么用?你这不是为难我额娘吗?”
胤禔的脑瓜子垂得更低了,满脸通红瓮声瓮气道:“我知晓求皇额娘帮忙太为难人了,可是……那是我亲额娘……”眼看太医一点用处都没有,除了往那方面去努力努力还能怎么样呢?他总不能眼睁睁看着额娘就这么被折磨致死啊。
林诗语轻轻拍了拍自家儿子,叹息一声,“你先回去照顾你额娘罢,一会儿本宫问问太医情况,实在不成……皇上也不会当真就不管你额娘了。”
烦惠嫔是不假,可长子却也是他亲生的,康熙好歹总是要顾忌着一份父子之情,如今张口就拒了恐怕也事出有因呢,还是先弄清楚再说罢。
胤禔却不知她心中所想,得了这句话之后就狠狠松了口气,郑重道谢过后就匆匆离去了。
“去请惠嫔的主治太医来一趟。”又转头捏了把胖儿子的小脸儿嗔道:“跟你大哥说话委婉些,兄弟不比其他人,该是个什么道理他心中未必不懂,你又何苦非得当众戳穿了叫他下不来台呢。”
她也算是愈发摸透了,这小子仿佛从来就不会给人留面子,也就只会在她和康熙面前才能乖巧些罢了,其他人嘛,那就别做梦了,惹毛了他那是小嘴儿叭叭叭哪儿疼往哪儿刺,非得叫人面子里子都挂不住才痛快。
这性子实在是叫人不知该说点什么才好,太容易得罪人了,其他人倒也罢了,好歹兄弟间也顾及些不是?
也不知到底是真听进去了还是糊弄人呢,总之这小子面上是挺乖觉的,说什么他应什么,犹豫都不带犹豫一下的,只恨不得连额头上都写上几个大字——我是乖宝宝。
叫人啼笑皆非又好气又无奈。
太医所言跟胤禔方才说的倒也差不离什么,病是指定没病,但浑浑噩噩尽说胡话却也是真真切切的,仅瞧那副模样的确不排除有中邪的嫌疑,否则也实在没法儿解释了。
林诗语摆摆手叫太医退了出去,揉着脑瓜子惊疑不定道:“这世上还真有什么脏东西?本宫活了这么些年也不曾见过呢。”倒是说到中邪还真就不一定了,她可没忘记这个世界还有那一僧一道、马道婆、警幻这些神神叨叨的存在呢,这也正是她这会儿犯嘀咕的缘由所在了,是当真拿不准。
这话音才刚落地,就听见外头传来了康熙的声音,“有没有什么脏东西朕是不知道,不过她那病究竟是个什么门道儿朕倒是一清二楚。”
主仆几人纷纷行礼问安。
康熙淡淡叫了声起,就拉着林诗语的小手一屁股坐到了炕上,靴子一蹬,找了个舒服的姿势就这么歪着了,两只手还不忘捏着她的手把玩着,活脱脱跟个大爷似的。
“听皇上的意思这里头还有什么门道儿?皇上倒是别吊着人啊,哪有说一半留一半的。”
看她那急切的样子,康熙的嘴角就翘了起来,瞟了眼旁边碍眼的胖儿子,很是不客气地就开始撵人了,“大人说话小孩子就别听了,找你兄弟们玩儿去罢。”
“……”糊弄小孩儿呢?这副架势要不是想趁机对他额娘图谋不轨他就将头拧下来当球儿踢!
然而无论他再怎么不情愿,在皇阿玛面前他也只有乖乖听话的份儿。
紧随其后,几个奴才也很乖觉地自行退下了,将整个空间都留给了帝妃二人。
林诗语就等啊等,等了半晌也不见他吭声,“皇上?”
大爷依旧不语,只微微撩起眼皮子,瞟了眼桌子上的葡萄。
……
行吧,谁叫人是大爷呢。
林诗语立时问弦歌知雅意,笑盈盈地拿起一颗葡萄亲自剥了皮,而后又亲自喂进他的嘴里,还得拿小碟子给人接葡萄籽儿,伺候得可别提多精心周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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