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熙贵妃以为呢?”康熙侧头看过去。
林诗语有些犹豫不定,她不信乌雅氏的品性,但就从眼下这点证据来看又总觉得哪里怪怪的,就如荣嫔所言,一切都太过顺利了些,顺利到叫人反倒有些怀疑起这所谓的证据来。
正在这时,一个小太监急匆匆从外头走了进来,“皇上,乌雅贵人身边的贴身宫女吉宝死了,这是在她身边发现的遗书。”
乌雅氏一听这话顿时脸就更惨白了,脸上混杂着惊惶悲伤无助等种种复杂情绪,堪称淋漓尽致无懈可击。
康熙的脸色更加黑了几分,接了那张纸看了一眼就给了林诗语,“你也看看。”
林诗语依言接了过来,上面的字写得很难看,还有不少缺胳膊少腿儿的错别字,倒也的确符合一个宫女的能力……说是遗书,其实内容也很简单只有几句话,大意就是指认乌雅氏,又说自己被乌雅氏威胁恐吓,更承受不住内心的谴责所以选择以死谢罪。
表面看起来,有了这样一份证据似乎更加锤死了乌雅氏的罪行,但事实上却反倒更加减弱了乌雅氏的嫌疑,整件事看起来就更像是一场蓄谋的陷害。
看罢之后,林诗语就叫奴才拿着这封所谓的遗书一一呈给其他几位娘娘看。
果然,荣嫔第一个就拍了桌子,“分明就是蓄意陷害!还请皇上明察,务必将背后真凶抓出来!”
其他人看罢后也纷纷附和,认为陷害的嫌疑的确很大。
康熙又问了句,“熙贵妃以为呢?”
林诗语想了想,回道:“如此看来的确是陷害的嫌疑很大,但……大家不觉得如此反倒是画蛇添足了吗?明明目的是为了陷害乌雅贵人啊,怎么瞧着反倒是像在为乌雅贵人洗清嫌疑呢?”
此言一出,众人皆是一愣,连乌雅氏呜咽呜咽的啜泣声都顿了一顿。
将这一幕看在眼里,林诗语心里对乌雅氏的怀疑就更深了。
她原也就是觉得有些说不上来的古怪,故而就炸一炸乌雅氏罢了,谁想冷不丁一炸乌雅氏还当真露出了一点马脚出来。
其他几个嫔妃一时面面相觑具是狐疑不定,倒也并非说大家都是没脑子的蠢货,只是思维惯性罢了,打一开始就已经先入为主看轻了乌雅氏,觉得她不可能有这能耐谋害到阿哥,故而证据拿出来之后也只会成为佐证,证明自己的判断,反倒是忽略了可疑之处。
却谁想碰上了林诗语,打从心底她就没敢小瞧过乌雅氏,甚至可以说是一直抱着高度警惕防范的心理,搁在当下自然是怎么看怎么觉得古怪,怎么瞧怎么觉得乌雅氏这人面目可憎,说起来也算是一种先入为主罢。
正当众人迟疑不定之际,却见乌雅氏忽而倒了下去,蜷缩着身子抱着肚子痛苦呻吟。
康熙淡淡瞧了她一眼,摆摆手,“将乌雅贵人送回去,请太医。”
“这胎气动得可真是及时。”宜嫔冷笑一声,显然她是坚定的站在了林诗语的身后,不信乌雅氏是无辜的。
“李德全,继续加大力度深挖此事。”又对着众嫔妃说道:“好了你们也都先回罢,此事疑点甚多尚未有定论,先不急。”
众人自然知晓他是什么意思,皆应声一一退下。
拥挤的殿内瞬间就空了下来,林诗语也不禁有些好奇康熙的想法。
“皇上觉得乌雅贵人究竟是否被陷害的?”
“起初还有些怀疑,故而叫她来问一问罢了,谁想……”康熙不禁冷笑起来,“从条理到脸上的表情,处处皆是完美无瑕无懈可击,反倒是显得假了,就仿佛早已事先演练过无数回。”
林诗语细细回想着方才乌雅氏从进入殿内那一刻开始的表现,也赞同的点点头,“的确是有些完美过头了,那脸上的每一处表情都像是仔细衡量过似的,什么样的情况该露出什么样的表情……”
事实上若非乌雅氏聪明反被聪明误,一切都表现得太过完美,那后面那个宫女的死和那封遗书的出现还真就能发挥很大的作用,没见大伙儿都认为她是被陷害的?只要叫人产生怀疑继续往下查,那必定会有“新线索”出来进一步证明她的无辜,甚至这个屎盆子指不定就落在了谁的头上呢。
“那皇上叫李公公继续深挖……”话还说得那么模棱两可,像是故意迷惑人似的,总仿佛是要干点什么大事啊。
康熙悠闲地喝了口茶,脸上笑着,嘴里说出的话却透着股杀意,“朕倒想看看他们是想牵着朕的鼻子往哪儿走,更想看看这背后到底是什么人如此能耐……悄无声息对阿哥下毒,以及死的那个小圆子,今儿死的这个什么贴身宫女……这一桩桩一件件无一不透露出了一个讯号来。”
这皇宫里头,在他从不曾察觉到的阴暗的地底下,定然隐藏着一个庞大复杂的势力,简直堪称是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竟是想要谁死就能弄死谁!这叫他如何能不心惊?
“乌雅贵人出身正黄旗包衣……会不会是这些包衣世家……”
林诗语隐约记得大清朝后面不知是哪代起包衣世家几乎成了宫里的一方霸主,真正进贡上来的好东西往往皇上见都见不着就被他们私底下给昧下了,还美其名曰是东西太少怕皇上习惯了,以后再吃不着用不上要发怒。
若这都还不算什么,那掌控着后宫嫔妃的生育权就足以称得上是只手遮天了吧?或许他们做不到想叫谁生就谁生,但是却能做到不叫谁生谁就生不出来,就是生出来了也十有八九养不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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