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成。”佟芷兰摇摇头,“我绝不可能放任她飞出我的手掌心!况且如今她住在我的永寿宫,我身为主位娘娘抱养她的孩子也合情合理,便是谁都挑不出个理儿来……我就要她在旁边好好看着,看着她的孩子叫我额娘,看着她心心念念的荣华富贵可望而不可及!只要我活着一天,她就休想爬得起来!”
“你想报复她的确是人之常情,我也不说什么,但是你这样的报复方法又何尝不是在折磨你自己?想报复她法子多得是,何苦非要如此?我也不说什么要你放过她的话,只是你能否放过你自己?你瞧瞧你如今都将自个儿折腾成什么样子了?这还是我当初认识的那个佟芷兰吗?”
顿了顿,林诗语长叹一声握住了她皮包骨的手,“爱上一个帝王能有什么好呢?他有他的三宫六院美人如云,有他的皇图霸业如画江山,也有他的黎民苍生万万子民……却独独不会有所谓的爱情,他的心里装了太多太多的东西,却独独装不下一个女人……爱上这样一个男人,注定只会是一场不对等的付出,注定只会是悲剧收尾。”
“你也是个水晶心肝的人,我不信你心里头想不明白这些东西,却又为何偏就是不肯清醒过来呢?为何宁可如此折磨自己就是不愿放弃那个男人呢?到如今硬生生将自己的半条命都搭了进去,你还不肯醒悟吗?”
“来不及了……”佟芷兰缓缓闭上了双眼,泪水从眼角滑落没入鬓角。
掏出来的心怎么可能再复归原位呢?便是事到如今,她却仍连恨他都做不到,只能将满腔的怨恨全都发泄在乌雅氏的身上,宁可将自己折磨得死去活来也要拖着她一同下地狱。
林诗语沉默了,亦不知该如何再劝。
她从未爱过谁,对于佟芷兰执迷不悟的行为她也无法理解,甚至心底觉得这个人很傻,但是她却也无法站着说话不腰疼,去高高在上的指教些什么。
如今她也只能暗自祈祷,希望每一份真心都能被温柔以待,希望这个傻姑娘能好好的。
耳边那一声叹息仿佛包含了无尽的怜惜,为自己擦去泪水的那只手亦是那般温柔。
那一瞬间,佟芷兰止不住的泪如雨下。
直到坐在了轿辇上,林诗语的心情还是低落沉重的,尤其想到历史上这位佟表妹的早逝,她就更加的难以安心了,照如今这般情形下去,恐怕历史当真会成为现实。
回到承乾宫后却发现福嬷嬷好像不见了踪影,林诗语也不曾多问什么,想来十有八九是又去慈宁宫打小报告罢了,就是不知这回又要报些什么。
思及此,林诗语就不禁冷笑一声,要说全不在意那自然是假的,纵是她没做什么亏心事不怕叫人知道,但任凭是谁都绝不可能受得了自己每日里被人监视着一举一动吧?
“娘娘还是小心提防着些那位吧。”余嬷嬷轻声说道:“那位的掌控欲是奴婢此生见过的人当中最强盛的一个,如今还仅仅只是不错眼的盯着,可一旦哪天她发现有些事儿脱离了她的掌控,或者即将脱离她的掌控,那只怕就要毫不犹豫的出手了。”
林诗语瞧了她一眼,直觉她这话里有话,但却也没追问什么,想说的自会说,若是不想说……这样一个宫里的老油条,多的是法子糊弄你。
不过有句话林诗语倒是真想说,她现在不怕太皇太后对她出手,甚至巴不得快点出手,她真是已经受够了每天被人监视的日子,偏偏碍于身份她甚至不能反击,真真是能活活憋屈死个人。
然而此时的林诗语恐怕还不知道,她的愿望很快就要达成了。
你道这福嬷嬷是打的哪门子的小报告呢?不过是见着林诗语那般轻易就安抚了康熙的情绪,直觉不太妙罢了,故而前脚林诗语才去了永寿宫,后脚她就火急火燎的奔向了自己的主子。
“皇上是主子一手养大的,主子应当最是了解他的脾性,何曾见过有谁能如此轻易的安抚住他呢?主子是不曾亲眼见着,奴婢当真一点儿没夸张……明明踏进承乾宫时皇上还是一副怒不可遏随时要爆发的模样,可不过只是弹了两首曲子的功夫,皇上整个人就肉眼可见的冷静平和了下来,走时与来时最多也不超过半个时辰,却愣是判若两人一般。”
“主子,奴婢当真是觉得熙贵妃对皇上的影响太大了些,若如此放任下去,将来……”
太皇太后的脸色随着福嬷嬷的话变得愈发凝重起来,她是不曾亲耳听过林诗语弹什么琴,她只知道无论如何绝不能允许有人能够左右帝王的情绪!
这一刻,什么来历不凡什么厄运好运都被她抛在了脑后,她的脑子里只冒出来一个念头——这个人,不能留!
而就在这一瞬间,突然一道惊雷划破天空,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不偏不倚的落在了慈宁宫上方,砰的一声巨响……瓦片木头四处横飞,积雪尘土漫天飞扬。
院子里的一众奴才无不惊得魂飞魄散面无人色,呆呆的看着那破破烂烂的正殿,又下意识抬头望望天空……雪花还在飘着,是冬天没错啊,怎么就突然一道惊雷劈了下来呢?
“太皇太后!”
“主子快醒醒啊!主子!”
“快来人啊!快去叫太医!太皇太后被雷劈中了!”
众人这才回过神来,不及多想什么,赶忙就上前去帮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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