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蕊在一旁说道:“这流月主修故作高贵,其实也不过是养女,说出去稍微好些些罢了。难道神藏真君与赤瑛仙子能把她当亲女儿看。”
一瞬间,阮珠面颊微微一僵。
她似被什么刺了一下,有一处隐秘的痛脚被抓住,使得阮珠心尖翻腾不甘的潮涌。就连她面颊柔意也变得有几许僵硬。
白蕊这侍婢是个粗鄙之人,总能将阮珠不能说的话嚷出来。
绿泫出身寒微,她六岁那年却被神藏真君瞧中,收为养女。也因攀上这么个靠山,绿泫方才养成一副恣意随性的开朗性情。
否则她天赋出众又如何,一个出身寒微女修往上爬,怕不是要多受磋磨,哪儿还能这般明艳可人。
若当初收养是自己,以她乖巧柔顺,必也能博得赤瑛仙子的怜爱。哪怕不能当亲女儿,也必能得许多好处。
神藏真君如今已掌圣域金令,为圣域奉神令主。此职从前是为神裔管理圣域修士,相当于一个权力极大的代管。
如今神裔那几位神裔淡薄世事,也不怎么沾染那么些俗务。神藏真君名义上是代管,其实已经手握实权,掌管着圣域修士。
而那赤瑛仙子所掌的碧水宫,则号称圣域万源之地,是圣域修士求机缘的福地。通俗点说赤瑛仙子乃是圣域数一数二的大富婆。
这对夫妻虽然因一些龃龉闹了合离,却皆对绿泫这个养女看重爱惜,待她极好。
一个养女,居然有点儿左右逢源,处处优待的调调。
如此种种机缘,当真令人目眩神迷,阮珠只觉得快逼得自己喘不过气来。
白蕊犹自说道:“这些流月修士刻意为难姑娘,之后也未见责备。可见这份冷落,分明是故意为之,是欺你柔弱——”
她话说至一半,却好似被人掐住了喉咙,使那些话儿戛然而止。
只见谢苒盛装而至,面沉似水。
白蕊不过是个饶舌小婢,见着正主,顿时慌了神。
反倒是阮珠神色并无变化,只柔声说道:“白蕊,退下吧。”
及婢仆离去,阮珠方才缓缓说道:“小婢粗鄙,言语无状,还盼苒公主不要见怪。”
谢苒不接话,只缓缓说道:“阮姑娘好生养病,若有需要,只需吩咐一声,便有人送入火室之中。”
她心中却生出嘲讽。
阮珠这么个清雅柔弱的人,偏生收了个粗鄙的婢子在身侧,真是耐人寻味。
谢苒这么心忖间,阮珠已然缓缓说道:“此婢粗鄙,我却留在身边,她替我说些无礼的言语。就像,苒公主侍奉流月主修一样。”
一瞬间,谢苒面颊拢了一层寒霜。
阮珠柔柔说道:“她自去天真无邪,偏生要你这位苒公主去盘算计较,充这个恶人。今日你替她防着我,她反倒要做出一副苒公主想多了的样子。这么副天真无邪的模样,观之令人作呕!”
她嗓音既清且细,如今语速却也是加快。
绿泫不但运气好,身边的人也待她极好。流月国百姓对她喜爱敬重,还有谢苒手帕交替她算计操心,为她打理种种俗务。
——不过这些东西,也不是不能动摇。
这么想着阮珠已经抬起头来,她雪润面颊之上已经浮起了一层潮红。
照顾小孩子的工作通常都是个辛苦活儿,任何时候都是一个女人的痛点。
谢苒冷笑:“你到底要说什么?”
阮珠眼中水光流转,眼角眉梢间透出了继续无辜之色:“其实这些机缘,本该是苒公主你的。”
阮珠还是个体验派,能从自己的情绪感受中获取破防他人的灵感。
遥想当初,流月国三公主谢苒天赋极高,流月国主也很想自家女儿进步一下,便拉关系请来神藏真君这尊真神。神藏真君做客期间,这流月国主话里来话里去的意思,就是盼望神藏真君能收谢苒为徒。
便是不收为徒,也盼神藏真君能指点阿苒几下,这样女儿也能抬抬身价日后多些吹逼的资本。
可流月国主花了大力气请来神藏真君,人家对自家的天才女儿兴致缺缺,反倒瞧中了小谢苒九岁的孤女绿泫。
那孩子还是托谢苒的福能见着神藏真君。
那时谢苒才刚及笄,却已经关注本国的国计民生,尤其是一些失去父母的孤女。她开设善堂,进行官方救助,还挑选其中天赋出色者好生栽培。流月国主也是乐见其是,觉得女儿这么做也能刷一波名声。
绿泫就是最得谢苒喜欢的孩子。
她受流月皇族照拂长大,虽无父母,物资上也不算缺乏,故而性情也格外开朗。谢苒喜爱她,有意将她好生栽培,她让绿泫最初以近婢身份在皇宫学习,之后成为她这个苒公主的左膀右臂。
可之后神藏真君却一眼瞧中绿泫,反倒对谢苒没什么兴趣。
到现在,绿泫跟小时候说的那样回转流月为人民服务。
绿泫是流月主修,谢苒却是打辅助的奉宫。苒公主一切辅助,都是为了绿泫筹谋,助她扬流月威名。
当然一开始有人也暗自议论过这桩公案。毕竟那时候绿泫年纪虽小,谢苒虽没让她真干童工,但名义上到底是苒公主的婢女。结果谢苒这么一个出色优秀的流月公主,却被身边一个小婢给比下去。
不过后来绿泫修为进步神速,又创造了些修行进度上奇迹,加之二人关系一向亲密和谐,那些流言也渐渐散了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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