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夕一过,转过眼就是元宵。
上元佳节,京城有灯会。
云思回爱凑热闹,央求容玦带她出宫玩。
容玦一向对她宠爱有加,当心肝宝贝疼,基本上是有求必应。
云间月想着闲来无事,便寻了热闹的时候,又是拖家带口,一道出了宫。
他们这次倒是没打算去宋府凑热闹,但宋府的人也是坐不住的,没一会儿就三三两两的在街上撞见了。
几个人说说笑笑,一道猜灯谜,倒是有说不出的乐趣。
容遇、燕漓和宋旻在比谁猜的多,一轮下来,街上的灯谜叫他们猜了大半,三人手里或多或少的都提着灯笼。
云思回来了兴致,也要去猜,结果可想而知。
最后还是一个老板认出了云间月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放水让云思回糊弄过去,送了她一只。
等到云思回反应过来,自己是被放水的那个后,就更加不高兴了。
燕漓和宋旻见了,一股脑将手上的花灯全塞给她,哄她高兴。容遇没给,因为拿到花灯的时候,就送给了宋家几个小的。
一行人到了河边去放花灯。
云间月对这些没什么兴致,兴趣缺缺地站在岸边,看几个小辈儿认认真真地许愿放河灯。
云思回不知许了个什么没出息的愿,回头跑来问云间月:“阿娘,我许了个特别简单的愿,只有你能帮我实现。”
都是从自己身上掉下来的肉,她想什么,云间月还不至于猜不到。
她那双好看的桃花眼轻轻一眯,挑出一丝让云思回生出“好说话”的错觉的笑容来:“是什么愿望,说出来阿娘听听?”
云思回回头,得意地冲着岸边鄙夷地看着她的容遇一笑,道:“我不想去太学。”
云间月没说话,垂眸看了自家女儿一眼。
她就知道,这蠢孩子许的愿望会是这样没出息。
云思回见她不说话,内心十分忐忑,总觉得阿娘不说话的模样,像是牙疼。
等云间月牙疼完,又颤抖着手去摸了摸云思回那狗头,道:“你难道没听说过一句话?”
云思回眨巴着双眼,忽闪忽闪道:“什么话啊?”
云间月手一紧,抓着她脑袋瓜子狠狠捏了一下,“愿望说出来就不灵了!小王八蛋,都是你爹惯的臭毛病,等会回去就给我抄十遍论语!”
“什么!?”云思回惊呆了,没想到的当娘的还能这样,顿时哇哇去找容玦告状,“阿爹,阿娘又欺负我,还要罚我抄论语……嘤嘤嘤。”
云间月怒吼一声:“嘤什么嘤!?”
容玦将这一幕都看在眼底,笑得不行,弯腰一把将云思回兜起来,走到云间月身边试图求情:“别气了,阿回这孩子就爱贪玩,你又不是知道?别气别气,气出病来我心疼……她连字都认不完,抄什么论语,罚点别的。”
云间月冷脸倏地一收,笑吟吟地看向容玦。
云思回不懂,还以为阿娘这是同意了,正要高兴之际,却见阿爹脸色一变,试图当做方才无事发生,转身就要走。
就在这时,云间月却一把按住了他的肩膀,笑眯眯地问:“是啊,她还不认识几个字,抄不了论语,但你认得吧?”
不等父女二人说话,云间月又道:“你心疼她,那就你替她抄吧,十遍论语是代替你女儿抄的。至于你……《女戒》知道吧?就是那个三从四德,你就抄那个,不用抄太多,二十遍就行。”
容玦:“……”
云思回就头一次直面感受到自家阿爹面对盛怒之中的阿娘时是怎么从战神变成鹌鹑的。
这个无情的阿爹直接将她放在地上,在她一脸怔愣还没反应过来之际,站在她阿娘那边,谴责道:“你瞧瞧你,成天不学无术就罢了,还要惹你阿娘生气!抄论语,必须抄,十遍不行,还要抄二十遍!”
云思回:“……”
不知道现在重新投胎还来不来得及。
偏偏自家阿娘还“恃宠而骄”,睨了她一眼:“听见了,一共三十遍,十天之内抄完……下次要是再敢说不去太学的话,继续抄论语,四十遍!听见没有?”
云思回欲哭无泪:“嘤……”
“再嘤一声,就多加一遍。”当娘的相当冷酷无情。
云思回不敢嘤了,控诉地看着云间月,泪眼婆娑,试图引起爹娘的同情。
可惜阿爹阿娘毫无同情心。
旁边看戏的燕漓叹为观止,容遇和宋旻却是习以为常,白眼一个比一个翻得漂亮。
“你真不是你爹娘捡回来的?”燕漓狐疑地看了容遇好几眼,除了那张脸,实在没看出他哪里同那边那三个人像,“你是不是长歪了,同你家人都不一样。”
“你才长歪了。”容遇看了他一眼,道,“阿娘说,我只是比较像我舅舅。”
燕漓愣了一下,将宋家那几个舅舅都在脑中过了一边,除了宋璟和宋恒像个小白脸外,其他人哪个不是一个比一个粗狂?
再说了,容遇也不像宋恒和宋璟。
他纳闷:“哪里像了?”
容遇走回河边,又放了一盏灯,嘴里道:“不是宋家舅舅们。”
至于是哪个舅舅,容遇没在说。
燕漓又在脑中搜索了一番,恍然大悟,明白了,他说的是大梁最后一个皇帝,元崇帝云司离。
又闹了一会儿,街上依旧人山人海,还没打算散去。
云思回闹够了,嚷嚷着去宋府看宋老夫人,要把手里的莲花灯给她送去。
拗不过她,云间月和容玦只好临时改变主意,回宋府去。
此去离宋家不远,众人便打算走过去,实在是街上人太多,马车很难穿行。
云间月看着在前头跑得像疯兔的云思个回,迁怒容玦:“都是你给惯的,你看把人惯成什么样了?也就是个姑娘,这要是个公子,肯定是不学无术的纨绔!”
容玦得寸进尺地摸摸她的手,道:“怕什么,有你我撑腰,谁敢欺负了她?”
云间月冷哼一声,不领情。
容玦想了想,道:“其实我一直有个愿望。”
云间月没出声,转眸看了他一眼。
容玦看着她的双眼,笑道:“你在宋府那几年,虽然有外祖父和外祖母疼你,可你还是吃过苦。当时我想,若我是你外祖父,必定不会叫你吃苦,把你养在身边,想怎么宠怎么宠,恃宠而骄也没关系,只要有我在,护你一辈子无忧又何妨。阿回那孩子同你那么像,我看着她,总想起你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