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猜想在初璃施法升起薄雾,雾中显现出仙帝的面容后得到了证实。
“不过是让仙帝探查现如今紫乾散在人间何处,仙帝一再推脱,究竟是何意?我为仙界找寻紫乾,怎地到了仙帝这里,便是我吃力不讨好了?”初璃隔着两界,虚虚抓着那薄雾,其间法力些微渗入仙界,带着初璃的怒气,惹得元昱侧了侧头。
崆峒银扇一开,元昱的面容便不再清晰,他道:“紫乾生于混沌时期,动用仙界的力量也难以准确勘测。现下它在人间,探查需得开启宵玉阁中的星河阵。”
“可那星河阵是何阵法,一旦开启,宵玉阁主人卷入其中,若有性命之忧,谁来替本帝稳固宵玉阁?届时人界大乱,便是你所期望的后果吗?”
仙帝言之凿凿一本正经,初璃却从中听出了些不寻常来,“这样说来,仙帝便是忧心子枢在启阵之时伤及仙元,宵玉阁无人后继,是也不是?”
仙帝不答,可那双桃花眼却弯了起来。
哪怕是在薄雾之中,初璃都深觉仙帝这狐狸般的模样惹人生厌,她咬了咬牙,道:“多年前,我曾在南海获取了一件宝物,唤作晗珠,养在仙界的洞府寒潭之中,此珠可护佑仙元,滋养魂魄,仙帝若实是担忧,便可自取晗珠为己用。”
晗珠难寻,千万年不出一颗,可谓物以稀为贵。
仙帝崆峒银扇一收,就这般将自己的臣下给卖了,道:“成交。”
仙帝是笑得舒坦,可初璃损失一颗晗珠,换来的消息却……
因紫乾封印在敛泉近万年,其间蕴含的法力已十分稀薄,再者说,盗走紫乾那人约莫是什么非凡之辈,将紫乾的气息掩盖得极好,哪怕是动用星河阵的力量皆无法勘测紫乾的位置,只能模糊得到感应。
而这感应,竟还不是现世。言之,十五年后,紫乾现于皇宫之中。
意味着初璃和秋朔至少要在人间待上十五年,是以这消息……当真是聊胜于无。
初璃摇了摇头,道:“总比没有好,反正……”她说不下去了。
秋朔有些歉疚,“只是辛苦初璃,要陪我在人间待上这般久。”
“无妨的,本就是为了你下界。”初璃实在高兴不起来,又想着自己的法力受限,白府中那泥人撑不了多久,便只能先行离去。
她一路隐身施术,可却忘了自己经历先前种种,法力已是损耗大半,而人间可供她吸收的灵气极少,法力难以瞬时恢复。原本是腾云而行,却在飞行了一半之后,因法力不济被迫停了下来休憩。
她停在一棵桃树上。
五月桃花谢后,光裸的树干残存些许枝丫,初璃倚在桃树上,隔着树影斑驳,却听见身后传来些细微的声响。
有人在哭。
第4章 桃花树下 本君摔了下来
先前初璃停在桃树上时并未仔细瞧,也不曾注意到,此处与皇宫别处不一样,雕栏画栋,气势非凡,殿内铺的是青石砖,就连殿外台阶,也细细地在两侧刻着雕花纹路。哪怕是后宫妃嫔的住处,也难有此处精致。
这是皇子所居。
而那哭声的源头……
初璃缓慢转过了身子,凝神看去,一丝似有若无的法力透过那宫殿窗牖,以法力探查,内里光景便一览无遗。
内殿,小小的身影端正坐着,案前摆放着一张宣纸,也不知原本是何模样,现下被泪浸得不成样子,墨色铺染。
初璃原本便觉着那哭声熟悉,像是见过的什么人,这才想着去一探究竟,没成想瞧见了才知晓,当真是熟人,却是昨日见过的那个孩子。
唤作什么来着?初璃正想着,那哭声压抑地很是辛苦,慢慢放大了开来。
“这皇子……”入夏微风侵袭,短暂地抹去了整座宫殿的炎热燥意,在那间隙里,初璃忽然记起了那孩童的名,这皇子……唤作上官逸。
上官逸是当今陛下年龄最小的皇子,皇子排行第九,宫里最为得宠的玉贵妃便是他的生母。
皇帝风流,三千后宫充填,佳丽夜夜守塌待归,得个垂青便是天大的幸事,可无人懂得,百花沾衣而过,皇帝这颗心,却是只给了一个人,那人便是玉贵妃。
因着对玉贵妃的喜爱,皇帝爱屋及乌,也对九皇子心生疼爱,一早便有心传位于上官逸。但皇权争端并非一朝一夕之事,皇帝纵然有心,却也不肯放过对九皇子的历练。
明着宠爱,暗着护佑。在明面上给足了上官逸父子亲情,恩宠盛极,是盔甲也是荆棘,招致八方暗流涌动,多少朝廷官员见风站队的同时,也为上官逸引来了无数的杀机。
皇子内斗,上官逸自出生起,经历过大大小小的暗杀,在六岁之前,这些暗杀在皇帝的庇佑下,大多都翻不起浪花。
可那都只限于六岁之前,譬如昨日那场刺杀,便是皇帝放任皇权争斗的开端。
上官逸的权谋制衡之道是皇帝亲自教的,只需稍稍推演一番便能知晓,这宫中有谁能做下昨日那种手笔。
可当上官逸将推演面呈陛下时,那向来疼爱他的父皇却变了个模样。
明黄色阶前,上官逸第一次以皇子而非亲子的身份跪他的父皇,推演只说了一半便被皇帝叫停。
皇帝斥他猜疑无据,污蔑后宫,皇后是什么人?后宫之母!怎会凭上官逸一番推演便定了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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