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苓原本以为,管家的事,杨佩珊都有惯熟的人手,她不过是个被拎出来当牌子的,以示意这段时间府里不是下人管家,还是有正经主子在的。她又不想趁这段时间给要紧岗位上安插人手,干脆吩咐下人有事去找吴嬷嬷和宋嬷嬷,她只管每天卯时去正院接见管家的正厅溜达一圈儿就行了,就当是以前的上下班打卡。没想到真接过管家的事了,云苓才发现,需要她亲自过手的事情还真不少。
不说别的,马上要冬至了,有来往的人家已经在悄悄给五皇子府送礼了。虽然碍于今年的气氛,这礼送得不可能大张旗鼓,但管家的人也不能当没看见礼单,就不给回礼不是?当然,回礼的礼单可以是下面的人帮着拟,比如吴嬷嬷,做这个也是游刃有余,但吴嬷嬷拟好的礼单,云苓总要再看一遍的,不然哪府的礼送得不对了,那都是她的责任啊!每个府里送来的礼单还要和往年做对比,看一看送来的礼是比往年轻了还是重了,每天只把云苓累得几乎要吐血。
不过,不对比还没发现,和往年的礼单一对比,云苓发现五皇子大概是真有上进的趋势。不看礼物,只看礼单,都明显比去年冬至的时候厚了一摞。而现在还没到冬至呢,也就是说,还有的府里礼单还没送过来。
还有往常和五皇子府里没什么关系的几个异姓王府、国公府也都纷纷送来了礼物。云苓之前听杨佩珊说过一嘴,异姓王府暂且不论,这些国公府大多不是和二皇子有牵扯,就是和三皇子有牵扯,如今又奔到五皇子府来了?想到这,云苓皱眉将之前收到过的礼单拿出来一翻,果然,京城里的八个国公府,已经有四个把今年冬至的礼物送来了,这在往年可是从来没有的事。
但凡是有些体面的人家,都干不出人家来送节礼时你把人关在府外的事情,那不是不想接触,是把人往死里得罪。可让国公府的人进来了,怎么回礼又是个问题。这种没有先例,吴嬷嬷不敢拟单子,直接报到了云苓这里。
云苓接到这个活儿也是直皱眉,给国公府的回礼轻不得又重不得,真是要为难死人了。
最后,云苓拿着杨佩珊往年对主动来投五皇子府上的门客的礼单,将礼物的种类抄了下来。然后又让宋嬷嬷估计了一下几个国公府的礼物折成银子有多少两,再安排回礼。比如往常杨佩珊送给主动来投的门客的回礼是“屏风、扇子、摆件、笔墨纸砚”几个类别,云苓在拟回礼礼单时就不会出现府上给亲近之人才送的布匹、药材、动物皮毛、东珠等物。虽然按照回礼与送来的礼物等值的原则,回礼的屏风的架子是檀木的,扇子是当朝名家所绘,摆件若不是由玉制成必定镶嵌宝石,笔墨纸砚都是皇家特供,也不难看出,这是一份对“外人”的礼单。
杨佩珊拿过礼单,匆匆扫了一眼就道,“你这法子好,我还想着要不要和你说一说各府的情况呢,看来你是自己看出门道来了。”一面说着话,魏紫已经从杨佩珊的头上卸下成套的玉石头面,不顾形象地靠在身后的引枕上。杨佩珊一向注意自己的形象管理,能让她这样,多半是今天侍疾的时候累惨了。
云苓也不问皇上的身体那等犯忌讳的话,只是轻轻皱了皱眉,“皇后娘娘没给你们安排休息的地方吗?”皇后做事一向稳妥,不应该啊!
杨佩珊摇摇头,“三个妃位的主位娘娘都去了,皇后娘娘现在也忙得很。”上次宫乱之后皇上躺下了,皇后还能把消息压一压,宫中嫔妃不知道这些事,显得也没那么乱。可现在皇上是上大朝会的时候晕倒的,消息根本不是皇后能按住的了,于是皇后干脆命令宫中主位都可以来探望,妃位几人有侍疾的资格。
这可不是后世单位运动会报名,“有资格”的可以不去。皇后都发话了,允许妃位的娘娘过来,你要是不过来,是不是不关心皇上?本来甄贵妃都想在宫里待一段时间了,上次她杀到养心殿去求情,过了没多长时间,哥哥就动用宫里最隐蔽的一条线给她传口信,训了她一顿,说她这事做得蠢,这时候不做不错,若是实在想把三皇子摘出来,不如当着皇上的面告三皇子忤逆不孝!
三皇子已经确定捞不出来了,若是当时甄贵妃说儿子忤逆,好歹能给皇上一个“同病相怜”的印象。可惜当时甄贵妃拼命给儿子洗白,而状告儿子忤逆这种事,只有甄贵妃能做,甄家是不能跳出来对三皇子指手画脚的。事情发展到现在,最尴尬的反倒成了甄家:碍于君臣名分,甄家不能主动和三皇子撕开,可若是什么都不做,当初废太子的党羽是什么下场,以后甄家就是什么下场。
这次老皇帝晕过去,躺了足足十多天才有体力爬起来。
老皇帝一醒,杨佩珊就可以回家了,云苓见来往应酬的礼单有人帮着把关了,高兴地把自己之前拟好的礼单都给杨佩珊送过去了,满心想着这段时间的事情告一段落,自己就能继续吃吃喝喝的小日常。
杨佩珊回府的第四天,云苓刚把府里这段时间的账本理顺了,正要抱着账本往外走,就见茶杯里的水微微泛起了涟漪。
大概是这几天劳心劳力,云苓莫名觉得有几分头晕,看屋里的帐幔好像都有几分飘起来了。玉燕检查了一遍门窗,发现外面的风丝儿是吹不进来的,云苓也只能当成这是身体在提出抗议。去给杨佩珊送账本的时候还笑着把这番话和杨佩珊说了,“姐姐只当心疼我,快让我歇一歇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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