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颐闻言不禁一怔,道:”不过是举手之劳,些许小事, 何必如此, 回去代我向令堂致谢罢。“
贾兰答应着, 又亲自开了一坛桃花酿,笑道:“这是五年前我与母亲一道酿的桃花酿, 虽比不上外头的陈年佳酿, 味儿却也不差,先生尝尝。”
沈颐走到桌前坐下, 见桌上琳琅满目摆满了各色点心碟子,式样小巧精致,香气扑鼻, 十分诱人。
沈颐见除了几种不认识的点心,其余几样都是他素日爱吃的口味,不禁一怔,随即会意过来,面上不禁有些窘迫,瞪了贾兰一眼,咬牙道:“臭小子,你又在外头混说,败坏我的形象。”
贾兰嘻嘻一笑,道:“爱吃甜食又不是什么罪过,先生不必不好意思,何况这事我也只告诉了母亲,外人并不知晓,您只管放心。”
沈颐听到‘不是外人’之语,忽想起那日所见的秀丽容颜,心中不由得一动,随即回过神来,耳根微微一红,以拳抵唇轻咳了一声,道:“罢了,日后可不许胡说。”
贾兰并未多想,只当沈颐是因为嗜好甜食的事被人知道了心下不自在,忙笑着答应道:“先生放心,我再不会告诉别人。”
说话间已亲自摆了两副杯箸,几样下酒小菜也摆了出来,四荤四素八个碟子,加上各色点心干果,林林总总有十来样。
沈颐看他忙活个不停,转头命小厮取了个银酒壶过来,装好了酒,笑道:“你也坐下罢。”
贾兰手执银酒壶,给沈颐斟了酒,方坐下
,笑道:“先生且尝尝这些点心味道如何,这几样西洋糕点可是我们家的秘方,外头吃不着。”
沈颐见这几样点心都是不曾吃过的,便用银签子叉起一块奶油小方尝了尝,松软香甜,入口即化,不禁点了点头,微笑道:“滋味果然不错。”
贾兰见他喜欢,又将一碟醉虾挪了过去,笑道:“先生再尝尝这个。”
沈颐依言剥了个醉虾吃了,肉质鲜嫩弹牙,带着淡淡酒香,味道十分鲜美,再喝了一口桃花酿,入口香醇,回味无穷,越发高兴,道:“果然好酒,今日当浮一大白!”说罢将杯中酒一饮而尽,又提起酒壶倒酒。
贾兰唯恐他一时兴起吃多了,忙接过酒壶,笑道:“还是让学生为先生把盏罢。”
沈颐见他神情便知他心中所想,不禁摇头失笑:“放心,我记着呢,小酌怡情,不会吃醉的。”
不过徒弟这么孝顺,心中还是十分受用,姑母一直可惜他没有儿子,殊不知他膝下并不荒凉,自家徒弟比儿子贴心多了,他这辈子能收到这样一个学生,已是心满意足,再无所求了。
贾兰这才放下心来,见沈颐兴致好,便也陪着吃了两盅,师徒两个趁着酒兴谈天说地,十分畅快,直到近午时分方才吃罢。
一时回到庄上,李纨正看着丫头们收拾东西,见贾兰摇摇晃晃走进来,忙拉了在身边坐下,用手背试了试,只觉脸上滚烫,不禁嗔怪道:“这是吃了多少酒,脸上滚热的。”
贾兰虽然有些醉意,神志却还清醒,嘻嘻笑道:“妈放心,我没有多吃,只是看先生兴致好,才陪着吃了两盅,谁知脸就红了。”
李纨无奈摇头,命人熬解酒汤,又打了热水来给他擦脸,道:“那桃花酿后劲足,一会子闹上酒来,还不在那里静静的躺一会子去呢。”
贾兰喝了解酒汤,又除去了抹额,脱了袍服靴子,就拿枕头在炕上躺下,不一会儿便酣睡过去。
李纨见状笑着摇了摇头,向素云道:“你去吩咐厨房,晚饭做些易克化的东西,别弄油腻了。”
素云答应着去了,忽有一个婆子来传话:“奶奶,琏二奶奶与四
姑娘来了。”
李纨闻言一怔,心下十分不解,她昨日已打发人传信说了这两日就回去,凤姐与惜春怎么会忽然过来?难道贾府出了什么事?
一时也想不通,只得嘱咐服侍的婆子丫鬟好生照看贾兰,便带人迎了出去。
及至见了面,寒暄了几句,李纨见凤姐眉间虽有些愁色,神情却还正常,心下才放了心,笑道:“我才说明儿回去,怎么你们今儿倒过来了?”
凤姐笑道:“老太太打发我给林妹妹送些东西来,可巧四妹妹因前些时日是东府大老爷的冥寿,这几日身上有些不爽快,老太太便叫一道过来,在庄子上住两日,散散心。”
李纨闻言看了惜春一眼,见她只垂眸不语,又见凤姐悄悄给她使眼色,心下越发满腹疑窦,只是当着众人的面不便细问,便掩下心中疑惑,笑道:“这样更好,我也再躲几日懒。”
说罢便命婆子带了随行众人下去安插,转头向惜春道:“可巧这里房间都是才收拾的,先前四妹妹住的屋子也都洒扫干净了,妹妹一路辛苦,不如先去歇一会子。”
惜春点了点头,看了凤姐一眼,勉强扯了扯嘴角,道:“大嫂子只管招呼凤姐姐,我先去歇息了。”说罢福身行了一礼,便转头跟着老嬷嬷走了。
李纨又吩咐人去给凤姐收拾院落,又叫厨房预备酒菜,给两人接风。
凤姐见状忙道:“嫂子且不必忙了,我也不能多待,一会子就要回去了。”说罢悄悄使了个眼色,李纨会意,挥手命众人退下,方拉了凤姐坐下,道:“究竟是怎么回事?”
凤姐闻言不禁叹了口气,将前些时日东府的事原原本本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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