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母闻言,目光一闪,道:“如此说来,你已经有中意的人选了?”
贾政忙笑道:“虽看准了,却不敢擅自做主,故而今日来请老太太示下。”
贾母闻言看了贾政一眼,意味不明道:“不知是哪家的姑娘?”
贾政闻言道:“儿子觉得宝丫头便不错,常言道‘妻贤夫祸少’,宝丫头人才品貌都极出众,又与宝玉一处长大,彼此脾气秉性也都知道,宝玉生性顽劣,正需要宝丫头这样性情稳重,处事周全的妻子襄助,若能规劝宝玉,教他上进,也是咱们家的福分。”
贾母一听,面色便冷了下来,淡淡道:“这是你太太的主意罢?”
贾政不禁面上一红,讪讪道:“这也是我们二人商议后决定的,况且先前娘娘虽未下明谕,但也是属意宝丫头的,咱们总不能违谕。”
贾母听了这话便不言语,半晌方道:“容我想想再说罢。”
贾政见贾母神色不好,也不敢再说什么,忙退下了。
贾母抬手揉了揉额头,叹了口气,自黛玉出阁,双玉姻缘落空,她便一直在
暗中相看合适的人家,偏偏都没有合适的,不是家世不好,就是姑娘人品模样不好,宝玉是贾母的心头肉,未来的媳妇即便人才品貌比不上黛玉,也不能太差。
宝玉不喜读书,因此贾母有心给他找一门根基深厚的岳家,然而按贾母的要求,对方不仅人才品貌要出众,根基门第都不能太差,最好是书香世家,性情又要温柔爽利,这样四角俱全的人家哪里是那么容易找得到的?
好容易有一两家适合的,人家一听是荣国府的宝二爷,都避之唯恐不及,忙不迭婉拒了。
荣宁二府声名在外,两府的爷们都是出了名的荒唐。宁府贾珍贾蓉父子不用说,腌臜事早就传遍了,荣府贾赦也是一大把年纪了,依旧左一个小老婆,又一个小老婆,贾琏这两年虽收敛了些,但贪花好色的性子也未大改。
宝玉虽略好些,却也是不愿读书,年过十八却文不成武不就,只喜欢在姊妹丫鬟间厮混,还有什么吃姑娘嘴上的胭脂,流荡优伶,调戏母婢等等,贾府规矩松散,下人又向来嘴碎,外头早就传遍了,好人家哪里肯将女儿许给这样的公子哥儿。
先前要聘宝钗,贾母实不愿意,然而这两年费了无数心思,却依旧没有寻到一家合适的。
其实宝钗若不是出自薛家,贾母倒是愿意结这门亲事,宝钗人才品貌自不用说,性情又稳重,知书识字,明理懂事,待人接物都极周全妥帖,等闲人家的姑娘都少有及得上的,偏偏她是王夫人的外甥女,只这一点,便不合贾母的意。
因思量这件事,贾母一夜不曾好睡,次日一早起来便懒懒的,洗漱后随意吃了几口粥,便歪在榻上,小丫头跪在一旁捶腿。
李纨与凤姐过来,见了这情景便知贾母心情不大好,想到刚才听到的消息,不禁面面相觑,一时都不知道怎么开口。
贾母见两人欲言又止的模样,不禁心下一沉,皱眉道:“出什么事了?”
李纨闻言与凤姐对视一眼,犹豫片刻,方道:“老太太,甄家抄家了。”
贾母闻言顿时面色大变,霍然坐了起来,问道:“怎么回事?好好的怎么会抄家了?!”
凤姐苦笑道:“谁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先前
也没有一点征兆,还是二爷今早瞧见邸报,说甄家犯了罪,现今抄没家私,调取进京治罪!”
贾母听了,神色越发凝重起来,怔怔出神半日,方长长叹了一口气,有气无力摆手道:“你们先回去歇息罢,若有什么事再来回我。”
两人见状知道贾母心中不自在,也不好再多说什么,便都各自退下了。
李纨回到房中,心中一直有些心神不宁,按理说太上皇如今尚在,甄家不应该这么快被抄,然而现在的情况是完全出乎意料,许多事情都已不同于原著,她已完全无法预知剧情了。
甄家一倒,只怕接下来就是四王八公了。
想到此处,李纨不禁叹了口气,虽然知道这一日迟早会来,真正面对时还是有些心慌。
虽说抄家之时节妇不抄,然而贾家一旦出事,趁火打劫的绝不会少,为了以防万一,李纨也多留了一手,从前两年开始,便暗中将大部分财物,及贵重小巧的古董珍玩转移去了翠微山庄的私库。
放在其他地方都不安全,而翠微山庄却是帝后当年所居别院,无论如何也没人敢在那里放肆。
这些年李纨积攒下的体己也有二三十万,已陆续转移了大半,每年各处田庄商铺的进项,大头也都兑换成金子藏了过去。
明面上的账目也另造了一本,账上只有当初的一部分嫁妆,一些家常用的古董摆设,头面首饰并绫罗绸缎,以及一万五千两银子。
除了素云碧月等贴身服侍的人,其他人都不知李纨体己那般丰厚,明面上的这些东西已经足够了。
思及此,李纨心下方定,该做的她都已经做了,日后会如何,也只有看天意了。
因甄家被炒,人人自危,京中很是冷清了一番,好在没过几日张樱与江衍长子出生,寿山伯府摆洗三宴,这才又热闹起来。
寿山伯府也给荣府下了帖子,王夫人与凤姐出门赴宴,李纨不能亲至,便预备了一套婴童佩戴的小巧金饰送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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